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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然,都是太和之气,因说:“我这番来,是为咱家还完债还余下六百两银子,该怎的处置,你说。”
王象荩道:“我夜间已打算明白,本要进城说去,不料大相公今。日来了。这六百两银子,第一件要制一付寿木,奶奶年纪大了,虽说精神康健,我们不可不偷偷预备。万一有个山高水低,这父母身上大事,是万万承不得人情,万万落不得后悔。
第二件,是要个书房,叫兴官相公念书。或是把张大爷房子赎回,或另置一处。现在后门边吴小二有个房院,他要迁移大街,只三十两便卖。他走的紧,我们打扫裱糊,三天便可读的书。
大相公如今立志伺上,也该有个藏身地方。到明年约上两三个学生,与兴官相公做伴儿,大相公就是先生。大相公读书,可约娄少爷、张少爷,再寻一两位不拘童生、秀才会课。孔爷如今回来了,就央这老人家看课,好应考试。兴官相公也该考了。
大相公当日考时,比兴官相公年纪、身材,还小的多哩。况且咱家把书房卖了,那是不用提起哩。前院典当出去,垒了后墙。
大相公改邪归正,那些不三不四人,自然是不敢来了。但咱家是有常客的人家,万一程爷、张爷、苏爷、孔爷、娄少爷们,有话与少爷说,没个坐的地方也不成看相。张爷住的房子,赎了原好,只是那迁移不定日子,咱如何催他的。”绍闻道:“这两件你说的很是,咱就这样办。第三件呢。”王象荩道:“下余五百银子,急把南乡的地,赎回两家佃户。大相公你想,俗话说:千行万行,庄稼是头一行。一家子人家,要紧的是吃穿。吃是天天要吃哩。‘一家吃穿,等着做官’,这官是望梅止渴的。况且一家之中,做官的人少,不做官的人多;做官的时候少,不做官的时候多。况且做官的饭,又是难吃的。所以孔爷到浙江,说什么有了倭贼扰乱地方,不上一年就回来了。回时若不是有两三顷地,吃什么哩?若说是做生意,这四五百两银子,不够作本钱。况生意是活钱,发财不发财,是万万不敢定的。唯有留下几亩土,打些庄稼,锅里煮的是庄稼籽儿,锅底烧的是庄稼秆儿,养活牲口是庄稼中间出的草料。万物皆从土里生,用的银钱也是庄稼粜的。才好自己有了勤俭之心。若是银子在家里放着,人心似水,水涨船高的,有一个钱便有两个钱高兴,大相公是化费惯了的手段,万一化费了这个钱,是聚者易散,散者难聚。到那时候后悔起来,干急没法儿。乡里人常说两句俗话,‘宁当有日筹无日,莫待无时思有时’。人肚内有了这两句话,便不怕了。大相公是过来人,近年日子不好,思想旧年好过的时节,真正如登天之难,再没有半个梯子磴儿。大相公再想。”绍闻点头道:“是,是。明日你回去,咱就这个办法。我走罢。”
说罢,就要起身,赵大儿道:“再凉快一会儿。”绍闻道:“走罢。”女儿想着问候奶奶,羞涩不好开口,只是眼看着绍闻起身而去。
正是:
老奴少主即君臣,父女夫妻各尽伦;
慢作寻常蔬圃看,分明一幅太和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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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回 谭绍衣寓书发鄞县 盛希侨快论阻荆州
且说谭绍闻回家,见了母亲,说了往王象荩菜园,商量买房子,教子读书,赎地的话。王氏久梦初醒之人,极口赞成,道:“王中调理事体,有来有去,委实你爹在世用人不错。先难得这个始终如一。你往后只依他而行。不像别的人,咱日子落倒了些,个个都东奔西逃。你只看你家媳妇子,咱日子好时,我像他的婆子;日子歪了些须,便把我不当人待。我这些日子饮食渐少,大不胜从前。若是孔家在日,你也不至如此,我也不得到这个光景。如今想起你爹爹对我说的话,竟是句句应着。我当日竟不懂得,只看得我心里想的,再没错处。到今后悔,只在我心里。我记得你爹爹临死时,说你了八个字:‘用心读书,亲近正人。’你如今三十多岁了,照着你爹爹话儿行罢。”
绍闻回复母亲话时,原把寿木一事隐讳不言。及听得母亲饮食渐少的话,不觉身上打了一个寒噤。及说至父亲临终所嘱,又觉良心乱跳,说:“咳,娘呀,我今改志了。娘只放心,多吃些饭儿罢。”王氏道:“我慢慢吃,我肯挨饿么。你去睡罢。”
绍闻遵命自上东楼,又与冰梅说了半夜。
到了次日,王象荩早到了。这主仆二人,一连办了十日,把南关商量的话,都办妥了。找寻产行,买了吴小二院子房屋。
棺木暗地办就,只瞒王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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