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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斗争。
① 法罗群岛,在北大西洋,属丹麦,1948 年获得自治。
他发烧了,反而使他身体没有再垮下去。发烧是一个救星,能消灭一切。他出于本能,咀嚼地衣,还嗍野生的辣根菜叶子,这是从礁石的干燥的缝隙中稀稀疏疏长出来的。此外,他并不留意自身受的痛苦。他没有时间因为他吉里雅特本人而耽误自己的工作。“杜兰德号”的机器完好无损。这对他来说,足够感到满意了。
只要干活时需要这样,他就不时地跳到海里,然后再到另一个地方上岸。他投入海水,又再出来,像别人从自己的套房的一间房间走到另一间房间一样。
他的衣服从来没有干过。它们浸透了永远不会干的雨水和永远不会干的海水。吉里雅特浑身潮湿地生活着。
浑身潮湿地生活是一种可以养成的习惯。爱尔兰的穷人,那些老年人,做母亲的妇人,几乎全身赤裸的年轻姑娘,还有孩子,它们待在伦敦街头的屋角,雨雪交加的露天里,彼此紧紧靠成一团,浑身潮湿地生活,浑身潮湿地死去。
浑身潮湿,而又口渴,吉里雅特忍受着这种奇怪的折磨。他不时地咬自己上衣的袖子。
他生的火并不能使他暖和。露天的火只能帮他一半的忙。火边的人身子的这一边热了,另一边还是冻得要命。
吉里雅特又流汗,又发抖。
在吉里雅特的周围,一切都在一种可怕的沉默当中和他作对。他感觉到四面受敌。
任何事物都有一种阴郁的 Non possmus①。
它们的迟钝是一种凄惨的警告。
一种巨大的恶意包围了吉里雅特。他既给烫伤,又冷得打颤。火烧痛他,水冻僵他,干渴使他发烧,风撕碎了他的衣服,饥饿损害了他的胃。他忍受着所有使他精疲力竭的事物的压迫。平静的、广大的障碍物,像命定的事实明显地不负责任,但是充满不知所以的凶恶的一致性,它们从四面八方集中到吉里雅特这儿。吉里雅特感到它们无情地压在他的身上,没有办法逃避。它们几乎和活生生的人一样。吉里雅特意识到一种凄惨的排斥和一种竭力想逐渐削弱他的仇恨。问题全在他逃不逃,可是既然他留下来,他就要对付难以理解的敌对态度了。对方不能把他赶走,便把他压在身子下面。对方是谁?不知道。对方紧紧抱住了他,狠狠压着他,不让他站牢,不让他呼吸。他受到看不见的对方的伤害。那颗神秘的螺丝钉每天要拧紧一次。
吉里雅特所处的这个令人担忧的环境的情况好像一场鬼鬼祟祟的决斗,在这场决斗里有一个背信弃义的家伙。
那些隐隐约约的力量联合起来包围住他。他感觉到有一种坚定的意志要把他驱逐掉。这正像冰川要驱赶漂块①那样。
① 拉丁文,意为:我们不能够。也可作为名词词组用,意为:对事情拒绝的表示。
① 漂块为大块岩石。
这个潜在的联盟,好像几乎没有碰到他,可是却撕碎他的衣服,使他流血,逼得他走投无路,可以说,还没有开始战斗便丧失了战斗力。他干的活儿没有减少,也不停顿,但是完成的活儿越多,干活的人越是衰惫。简直能认为,这个野兽似的大自然,害怕有灵魂的人,决心把人弄得疲乏不堪。吉里雅特顽强抵抗,并且等待着。深渊开始消耗他的精力。接着它再做些什么呢?两座多佛尔礁,是埋伏在大海里的、花岗石做的龙,它们接纳了吉里雅特,让他走进去,并且让他任意行动。这样的接待仿佛是龙张开大口欢迎他。
对人类处处抗拒的荒凉广阔的空间,不断发生的各种自然现象的缄默严酷的态度,无情和消极的伟大普遍的规律,涨潮和落潮,像每个尖端是一颗在旋涡中的星星的黑色昴星团②和辐射的水流中心的暗礁,针对一个人的鲁莽的冷漠的事物搞的神秘的阴谋,冬天,乌云,围攻的海水,全包围着吉里雅特,渐渐地困住他,几乎把他关在当中,把他和有生命的东西隔离开,就像出现一间黑牢,将一个人囚禁在里面一样。一切都反对他,什么都不来帮助他。他被孤立,被抛弃,变得无力,受到折磨,遭到遗忘。吉里雅特的食品储藏室空空的,他的工具或者有破损,或者不够用,白天又饥又渴,夜里受冷挨冻,全身是伤,衣服破烂,褴褛的衣服包着化脓的伤口,衣服上都是窟窿,皮肤上也全是洞,双手裂开,两脚流血,四肢瘦削,面色苍白,眼睛冒火。
壮丽的火,表现了意志。人的眼睛天生来使别人从那儿看出他的德行。我们的瞳孔说出在我们当中有多少人。我们用我们的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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