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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多钟了,我忙不迭拿过铁锹,急三赶四刨将起来。那是一把小洋锹,我的力气又不够,一锹下去,也只是一个白印子,刨下一小块冻土,至少也要三五下,就这,也比用铁锨效率高得多。一个小时过去,终于刨出一个米把深的坑来,此时已是大汗淋漓了。累是累点,却还是因为稍有成就而有点兴奋,于是双手紧握洋锹,高高扬起,奋力刨去,这时只觉手心发粘发痛,张开手掌一看,啊呀,竟然是满把的血,原来两只手上不知什么时候磨出的好几个大紫血泡已大半破裂。
此时,天空阴霾起来,寒风乍起,旷野里了无长物,令人感到荒寂和孤独,而手上难忍的疼痛,更让心里泛起一股凄凉感和委屈感。真是到了该离开这片生活劳作了近三年的土地的时候了!我将自己的铁锨交由一位社员拿着,用毛巾紧裹着血泡破裂的手,黯然离去——不是回生产队,而是回县城的家里,去等待大学录取的通知书。
卖牛肉
老黄牛死了,许多社员主张分肉吃,队领导班子不同意,一者私分牛肉是犯错,二者队里要买手扶拖拉机正缺钱。于是决定把牛肉卖掉,牛骨头煮汤,每个出工的社员可以喝上一大碗。当然,煮过的牛骨头,也要卖掉。
牛肉煮成半熟,据说这样最压秤。满满装了两大筐,由副队长、我和一个劳力(男社员)拉着平板车,去县城卖。之所以选我,是因为我是知青,没有私心,由我在旁监视,社员们放心。
初冬的早晨,田野里弥漫着浓浓的雾。我们在坎坷不平的土路上不紧不漫地走着,兴奋的讨论着牛肉能卖多少钱。最后副队长敲定,由我记帐,副队长收钱,劳力掌秤。每斤牛肉底价六毛,要价八毛,卖的价格越高越好。
刚走到运河大桥上,就有一个船蛮子(使船的南方人)问牛肉多少钱一斤。我兴奋的刚要开口说八毛钱一斤,却被队长抢先说九毛一斤。那船蛮子嘴一撇说:“人肉也没那么贵!”掉脸就要走。我急了,怕第一笔生意泡汤,又怕副队长的漫天要价把人吓跑,就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最低六毛一斤!”这是我头一次做买卖,以为喊出了最低价,人家会还高一点价呢,谁知船蛮子开口就要三斤。我激动的赶紧掏本子记帐,副队长则皱皱眉头,推推劳力,说:“给他称!”卖完肉,副队长对我说:“你嘴可够快的,砍价也要三分五分的砍,你一让就是二三毛,这样可不行,卖不出价的。再卖,由我砍价。”我唯唯诺诺,老老实实“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我们的牛肉摊子,摆在了老菜市口,也就是小十字街口,算是闹市的中心,南来北往必经之地,离我家住的文化馆西边的高台子,也就百把米。这是我的主意,因为我是老街人,知道哪儿最有人气,而且街面上的人都熟,不会有人找麻烦,更何况我还有后台:一者母亲是街道主任,二者邻居大爷是工商局长。
“便宜卖了,八毛一斤,小黄牛肉,嫩死了!”副队长一阵吆喝,老黄牛肉成了紧俏商品。买牛肉的,看热闹的,把我们的牛肉摊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开始时,我还低着头记帐,怕被熟人认出来。渐渐被火爆的讨价还价气氛所感染,看着那么多人争买牛肉,内心升起自豪感,便把头昂得老高,不仅帮副队长收钱,帮劳力割肉,还主动讲起价来——此时一开口可不是底价六毛了,而是九毛。副队长夸我会叫价,买肉的说我越年轻心越狠。
下午三四点,牛肉就卖得差不多了。大家都还没吃午饭呢!副队长让我合合帐,说不卖了,大家上小饭店吃饭去。我坚持让他们去我家吃。副队长推辞了一番,就把剩下的几斤牛肉一提,说:“那就上小徐家吃吧!”
老黄牛肉其实很不好吃,烧了很长时间,还嚼不动。副队长不好意思地自我解嘲道:这样的死牛肉,卖六毛一斤都贵了。
2008年9月17日21:50:12
一斤白糖
那是1976年的夏天,和公社会计以及其他大队的几个知青,结伴去县城开会。回来的路上,会计说他想买一斤白糖,留当药引子用。几个知青推荐由我来办,因为我母亲是街道主任,应该可以走后门买到。于是我就收了他的五角钱。那时白糖是凭票供应的,城镇户口每人每月也就是二两,走后门买一斤白糖,也是要好大面子的。
母亲听后,有点为难,但还是答应了下来。大约半个月后,终于买到了一斤白糖。等我将白糖拿回生产队时,已是一个月后了。我一方面让人捎信让会计来拿,一方面想等到去公社时捎给他。但此后,却一直没有了他的消息。眼看那包糖的草纸一点点由潮到湿,急得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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