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袋里摸到一个小小的正方形,是录音机,那么硬那么熟悉,使他镇定了一点,让他恢复了一点正常。他知道心在狂跳,房间仿佛也在他身后狂跳,仿佛无数张嘴隐藏在光滑而阴险的墙纸下面。他知道胃现在翻滚得厉害,仿佛被放在油腻的吊床上晃荡着。他感觉到空气像柔软的凝块塞在他耳朵里,这让他想到乳脂软糖在没凝固时的那种感觉。
但他毕竟清醒了一点,这足以使他明确要做一件事:现在还有时间,他必须打电话求助。他想到欧林可能会得意地笑(以他那纽约宾馆经理的顺从的方式)并说“我早就告诉过你”,但这些都无所谓了,有关欧林不知用什么化学方法来诱导出这些奇怪的感觉和恐惧感的念头在他脑中也不复存在了。就是这个房间,这该死的房间!
他想把手快速伸向那个和卧室里的一模一样的老式电话,猛地拿起来。可他却看见自己的手臂以一种不协调的慢动作伸下去,那么像跳水运动员的手臂,他几乎觉得会有水花溅上来。
他的手指环绕住电话听筒,把它拿起来。另一只手也像拿电话的那只手一样,俯冲下来去拨零,同时把听筒贴近耳朵。拨号盘转回原来的位置时,他听到一连串喀哒声,听起来像《幸运轮盘》节目里的大转盘,你要转动盘子还是要猜谜?记住如果选猜谜而猜错了,你就会被扔到康涅狄格州高速公路旁边的雪地里喂狼。
传到他耳朵里的不是铃声,而是一个嘶哑的声音:“这是九!九!这是九!九!这是十!十!我们已经杀了你的朋友们!现在每个朋友都死了。这是六!六!”
这声音使迈克越来越恐惧,不是因为其内容,而是因为那像锉东西一般刺耳的声音,不是机器发出的声音,也不是人类的声音,是房间本身的声音。那东西从地板和墙壁涌出来,那东西通过电话对他说话,这和他以前所读过的闹鬼或超自然现象毫无共同之处,这儿的东西很怪异。
不,还没到……但来了,它肚子饿了,而你是晚餐。
听筒从他松开的手指中落下去,他转身。听筒在电线一端摆动,就像他的胃一样来回晃动。他仍能听见那刺耳的声音从黑色的听筒中传出来:“八!现在是八!警笛响起时取盖!这是四!四!”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正从耳后取下烟叼进嘴里,也不知道自己正摸索着从色彩亮丽的衬衫右胸口袋里拿出印有穿着老式金纽襻制服的服务生的纸板火柴,不知道在戒烟九年后终于开始抽上一支了。
在他面前,房间开始熔化。
左边墙面和墙角在往下垂,不是弯成一条曲线,而是弯成奇特的莫里斯弧线,让他目眩。天花板中央的玻璃枝形吊灯开始像一团浓痰似的滴下来。画开始弯曲,变成老式汽车的挡风玻璃似的形状。那幅卧室门旁边的画里,玻璃下面那位20年代装束的女子乳投滴着血,龇着吃人的牙,转身向楼上跑去,小腿像活塞似的上下移动。电话不断地发出尖厉的声音,还在说话,像电推刀的声音:“五!这是五!别理这警笛!即使离开这房间,你也永远摆脱不了它!八!这是八!”
卧室的门和客厅的门都开始向下塌陷,中部变宽,成了为邪物而开的门。电灯开始变亮发热,房间里充满橙黄色的热光。他现在看见了墙纸上的裂缝,黑色的小孔变成了无数张嘴。地板下凹成弧面,此时他听到那东西到来的声音,住在房间里和房间后的东西,墙里的东西,或者在电话里出声的东西在逼近他。电话里的声音在尖叫着:“六、六、这是六!这是该死的六!”
他低头看手上的纸板火柴,是他从卧室的烟灰缸里拿出来的,滑稽的门童,古怪的老式轿车,车前有着大排气栅……火柴外壳的底部有一行字,他很长时间都没看到,因为划火柴的磷片条在外壳的背面。
划火柴之前,合上盖子。
没有考虑什么(他已不会思考了),迈克撕下一片火柴,同时把烟叼在嘴上,他划了一下火柴,立刻触到外壳里的其他火柴,呼的一声,硫磺燃烧的烟呛入他脑中,像吸入细盐一样刺鼻,火柴头冒出明亮的火光。又一次,想都没想,他把那一团燃烧的火靠近自己的衬衫。那是韩国或是柬埔寨或是印尼生产的廉价衣服,很旧了,火一靠近马上就着了。在火还没有烧大时,那房间再次扭曲起来,迈克看得很清楚,就像一个噩梦中醒来的人发现噩梦真的在他身边。
他的脑子清醒了——强烈的硫磺味和突然从衬衫上冒起来的热气,使他清醒了很多——但房间仍然保持着它那疯狂的莫里斯曲线。说莫里斯曲线也不对,不是很准确,但似乎这是唯一能形容房间里所发生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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