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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造的哥特式建筑。它大得简直像一座城市,到处是有拱顶的大厅和有圆柱的回廊。我在这座巨大而精细的花岗岩建筑里信步走着,这里塔楼成群,塔上还有盘旋而上的楼梯。这些塔无论在明亮的白天还是在漆黑的夜晚都笔直地指向苍天,塔顶上雕刻着奇禽异兽和妖魔鬼怪,相互之间还以精巧的弧线连接着。
当我登上最高处时,我对那个为我做向导的修士说:“神父,你们在这儿一定很幸福。”
他回答:“就是风大,先生。”我们开始交谈,一边看着大海涨潮;潮水涌上沙滩,像一大块钢护胸似的把沙滩盖住了。那修士给我讲了许许多多有关这个地方的故事和传说。
我对其中的一个印象很深:住在这礁石岛上的当地人说,一到夜里沙滩上会发出一种声音,接着是两只山羊的叫声,一只响,一只轻。不信的人认为,这不过是海鸟叫,有时像羊叫,有时像人的叹息。但是,深夜回家的渔夫却振振有词地说,他们曾看见过一个老牧羊人出没在这孤寂的山镇附近,而且总是在两次涨潮的间歇时涉水走过浅滩;他的头蒙在衣衫里,后面跟着两只羊,一只是长着男人头的公羊,另一只是长着女人头的母羊,这两只羊都披头散发,边走边说着话,但它们的话谁也听不懂;随后,它们便突然停下来,竭尽全力咩咩地叫。
我问修士:“你相信吗?”
他低声回答:“不知道。”
我又说:“如果世上除了我们还有幽灵,那么我们早该发现他们了;您和我一定都见到过。”
他回答说:“世上所存在的,我们大概连百分之十都没有看到,不是吗?譬如,就拿风来说吧,它是自然界最有威力的;它把人吹倒,把房屋吹垮,把树连根拔起,把海浪高高举起,把悬崖吹得倒塌,把船吹到礁石上摔得粉碎;它杀戮,它呼啸,它呻吟,它吼叫;可是,您见过它吗?您能看见风吗?而风是存在的。”
对他说的这番话,我无言以答;这个人是个哲学家——要不,就是头脑简单?我吃不准他属哪一种人,反正我沉默不语了;我自己时常也有同样的想法。
7月3日
我睡得很不好。这里肯定有什么东西使我发烧,因为我的车夫也犯了和我一样的毛病。昨天回家时我见他脸色发白,就问他:“你怎么啦,儒安?”
“我睡不着觉,先生;晚上睡不好,我就不行了。自从您走后,先生,我好像中了邪似的。”
可是,其他仆人却是好好的。尽管如此,我还是很害怕再犯病。
7月4日
我肯定又犯病了。那噩梦又来了。昨天夜里,我觉得好像有人趴在我身上,用嘴对着我的嘴,从我的嘴唇上把我的元气吸走。是的,他像吸血鬼一样从我的嘴里吸我的元气。他吸饱了就爬起来,我醒来时那样困乏,浑身无力,软绵绵得连动也不能动。要是过几天再这样,我就得再次离开这里。
7月5日
是我失去理智了吗?昨夜发生的事情真是莫名其妙,我想起来头脑都发晕。
当时我像每天夜里一样锁上卧室的门;后来,我觉得口渴,就喝了半杯水,我偶尔注意到水瓶里的水很满,几乎要溢出来了。
这之后我便上床,又是一场可怕的噩梦,大约两个小时后我从噩梦中醒来,感觉比噩梦还要可怕。
想想看,一个人在睡梦中被人杀死,醒来时胸口上还插着一把刀,喉咙里咯咯响,浑身是血,呼吸困难,马上就要咽气了,可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唉,我就是这个样子。
当我终于清醒过来后,又觉得口渴;我于是点燃蜡烛,走到那张放着水瓶的桌子旁,提起水瓶往杯子里倒水;可一滴水也没有,水瓶是空的,完全空的!起初我还稀里糊涂;随即,我一下子明白了,身体一阵战栗,坐了下来,或者毋宁说瘫倒在一张椅子上!一分钟后,我站起身向四处张望,但马上又坐下,震惊地、恐惧地对着空水瓶发呆。我呆呆地看着水瓶,想找到某种解释。我的手在发抖。有人把水喝了!谁?当然是我,这里不可能有其他人!这么说,我一定患了梦游症;真没想到,我过的是这种神秘的双重生活,它使我们怀疑自己是否有双重人格,或者是否有某种未知的、无形的外来者进入了我们的体内而我们自己却一无所知。这外来者控制我们的身体,我们的身体听从他,就如听从我们一样,甚至更恭顺。
噢!没有人能理解我内心的焦虑;没有人能想象,一个神志清醒、四肢健全的人一觉醒来,发现水瓶里的水不翼而飞,只能惊恐万状地对着空水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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