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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去。再看桥下一带,已是炊烟四起。
“好景致。”老人漠然道。
李白点头道,“不错。——真个好景致,好韵味儿。”心里想的却是,这会儿差不多是走人的合适机会了。略一沉吟,将食床上的金樽举起,向张盖敬了一敬,一口喝干。膝席起身,垂手一揖,道:
“李白不便多扰,告辞。”
“何必如此。”老人微微一笑,“李公子但坐无妨,老夫待会儿还要讨教,请公子宽心自饮。——李公子晋京赶考?”
李白一愣,笑道,“访友。”猛然醒悟,至此再抽身离去,确实欠妥,容易让老人放心不下,引起猜忌。再说他本非怕事胆识之辈。事不关己,且静观待变,伺机而行。迟疑片刻,便重新入座。移过酒觞,满斟一大酒觞,径自随意大口呷酒。
“长乐坡可有故旧?
李白把手向东一指道:
“‘泰和’商号的东家,是李白好友陆调之叔。”说罢又端起大酒觞,大口干了,苦笑一声道,“此地再盘桓几日,晚生便打道回府。”
“哦。”
李白此刻已是微醺。略一沉吟,他又端起酒碗。忽然,酒楼北窗外传出一声高亢的纤歌,众纤夫轰然响应。李白一抬头,只见北窗大开,一艘似曾相识满载货物的庞大的吴船,在漕渠对岸六七纤夫的奋力纤背下向西艰难行进。李白一愣,赶紧搁下酒碗、翻身而起朝窗外凝望。直到吴船尽出视野,李白还西面怅望不已。
良久,他才一拍桌子,转过身来,仰面长叹。于是又一连干了三大觞酒,将空觞顿在床上,疾唤店小二笔墨伺候。那小二似有预感,应声上前,向张盖躬身一揖,将大张宣纸,笔墨砚台一一在床上张罗好,使劲磨出一砚浓墨。张盖再看李白已是泪流满面,并不理会床上铺就的宣纸,提笔饱蘸浓墨,转身歪歪扭扭,走向北窗旁仅存的大块白璧。小二一愣。倒是他身旁随李白而来的娃儿甚为伶俐,见状赶紧捧起砚台,凑到李白跟前。李白这时已大醉,只见他沉吟片刻,将一阙新诗《长相思》洋洋洒洒题了上去:
“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淥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题罢这一阕,李白把笔一扔,返身颓然入座。他支走小二,也没打个招呼,就抓过老人面前的新酒觞,又面对北壁的大幅题诗自斟自饮起来。老人的目光被李白这一番动作吸引了过去。他粗通文墨,一时说不出诗的好坏,却对那一大块墨色淋漓、沉着痛快的书法暗*案叫绝。他十分奇怪,瞧李白这时已醉得目光散漫、神色颓唐,脑子却似乎极清醒,浑身上下透射出的是一种神完气足的从容和洒脱。其实他不知道,这李白自小就与一个酒字有缘,醉后的才气更是纵横拔如神魔附身。他的传世之作,据说大多是在酒醉后一挥而就的。而且,时人对李白的书法也是推崇备置,只是时过千年,他的墨宝已湮没不存,仅剩《上阳台》一段残篇而已。
老人面对满壁氲氤如生的书法欷嘘不已。
李白此时又侧身向东望了一眼。此刻,天色已昏,空气肃杀欲死。官道上那帮骑者又聚在一块,信马由缰、慢慢逼近桥头。他脸色为之一变,垂了脑袋、欲语无辞。俄而,又笑了一笑,扭头吩咐身旁的丁三把笔墨纸砚送回去。趁着老人没注意,朝“泰和”货栈方向呶呶嘴,对丁三使了个眼色。丁三道声“好”,麻利地收起床上的所有文墨物件,翻身溜下楼去。李白这下似乎是松了口气,重新把目光投到桥头后的旷野,脑际《楚辞》的一些章节,段落不邀自来,纷纷扬扬。于是仰面琅声唱道:
“思美人兮,临涕而延伫。媒绝路阻兮,言不可结而詒。”
“山峻高以蔽日兮,下幽晦以多雨。散雪纷其无限兮,云霏霏而承宇。”
“已矣哉,因无人莫我知兮,又何怀乎故都。”
……
李白醉了。 。 想看书来
二.劫(上)
10.捷足先登
李白唱着唱着,嗓门低了下去。不一会儿,他便垂了头、醉倒在了食床上。这一番若颠似狂的举止,把个老人惊讶得咧开嘴半天合不拢。许久,才突然省悟,又把目光从李白脸面移开,投向离桥头仍有数十丈步之遥的一群骑者。
忽然,他眼前一亮。
只见原先混入那群年青人里的三位骑者中,有两个似乎故意稍稍落在后面的客人殊为可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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