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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是沉默,越令人为她担心,我看在眼里,惊在心头,却苦于不知如此慰藉劝解。”
“老头子一气,果然离宫下了巫山。”
“这一去,就是整整五个年头,音讯渺茫,抛下咱们娘儿俩泪眼相对,守着那寂寞殿阙,冷落宫墙……”
…这时候,小桌上的油灯忽然闪了两闪,悄没声息的熄灭了,茅屋顿时沦人一片漆黑……
但老少四个人,谁也没有移动一下身子,甚至连眼睛也没有望望那油尽芯枯的灯盏,仿佛大家都觉得,此情此景,原本就不该有什么光亮,那油灯本是多余的,如今熄得也恰是时候。
可不是吗?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想想那深山绝岭的百禽宫,再卢那冷落的窗前,寂寞的人影,朝朝暮暮,痴对菱镜,让灿烂锦绣的年华,随窗外落霞而消逝,将是何等凄楚的一幅图画呀……
黑暗中,有人在稀嘘,接着,又荡漾起一缕哽咽的语声:“……五年时光虽不算长,也不算短,转眼间,莲丫头已经三十出头了,才届中年,鬃角竟出现了斑发,原本丰盈的脸颊也日渐憔悴,添上了二层细细的皱纹……唉!青春易逝,人,总是要老的,假如就这样老死荒山,倒也未尝不是一份福气。”
“可是,就在咱们娘儿俩心如槁木死水的时候,老头子却突然回到了百禽宫,而且带来一个沉默的年青人。”
“那人只有三十岁不到,肤色苍白,神情冷漠,就像一块冰铸的人模子。”
“但那人的面貌却称得上十分英俊,模样儿竟跟当年的风铃魔剑杨君达颇为相似,随身兵刃,也是一柄长剑。”
“老头子将他带进后宫,让他跟莲丫头相见,说道:‘这就是我的女儿。’”1“那人默然半晌点点头道:‘好。’”
“老头子又对莲丫头说道:‘他姓齐,名叫齐天鹏,今年才二十九岁。孩子,你看他哪一点不比姓杨的强?’”
“莲丫头也木然良久,点头道:‘不错。’”
“就这样,百禽宫热闹了两天,两个极不相配的人竟成了亲。”
“婚后,情形并没有丝毫改变,莲丫头仍是半痴半傻,天鹏也冷峻如故,成天难得说半句话,宫里虽然多了一个男人,反较从前更加冷清了。”
“起初,老头子还强作高兴,竭力调教天鹏,将平生所学,倾囊相授,总盼望能绾住女婿的心,让时日去融洽小两口:的情感。”
“天鹏那孩子,对武功倒颇能专心苦练,唯有对夫妻情谊,始终冷若冰霜,除了尽尽人伦本份,终日难得见他一丝笑脸。”
“渐渐老头子也心灰意懒,暗自后悔不迭,这时他才明白, ‘情’之一字,是不可能用别的代替的,当一个人心死了,纵然华陀再世,也无法让他‘活’回来。”
“但事已如此,徒自悔恨,已经毫无帮助了。”
“婚后第二年,生下了月眉,接着,又有了阿毛……可是,阿毛还没有出世,他爹却忽然不辞而去,临行用鲜血在宫墙上留下四句话——”
“两载居深山,为人充禁裔。
精血换绝技,从此两无干。”
“次日清晨,发现墙上留字,咱们娘和俩只有苦笑的份,倒是老头子叹一口气,说道:‘这样也好,至少咱们没有亏欠他什么。’……”
黑暗中传来一阵啜泣声。月眉姊弟早已悲不可抑,扑倒在祖母怀中。
孙天民虽是铁石心肠,也不期然为之泫然泪下。
好一会,月眉才抬起泪脸,抽搐的问道:“奶奶,怎么不说下去了?您老人家还没告诉咱们,我娘是怎么死的?”
巫九娘硬声道:“你那苦命的娘受了一辈子委屈,在生下阿毛的第十天,死于产褥。自此以后,爷爷和奶奶也了无生趣,但遣散弟子,闭宫礼佛。三年前,你爷爷临终时,含泪交待咱们四件大事:第一,要奶奶有生之年,和扶养爷爷姊弟成人,仍以父姓为姓,不可更改;第二,百禽宫历年所伤无辜性命,共计一百零七人,要咱们发下宏愿,替他救活百零七条人命。补赎生前罪行;第三,从此隔绝江湖,不得再惹恩怨是非……”
月眉问道: “还有一件呢?”
巫九娘喟然道: “还有……就是设法查访你们生父的下落,以便让你们返祠归宗……你爷爷这样安排,不过为了表明心迹,想用事实来证明当年并无视你爹为‘禁裔’之意,但人海茫茫,却到哪儿去寻你那狠心的父亲?即或能够寻到,他是不是还肯认你们姊弟?那就更难逆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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