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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安海是意外的,原本以为至少还可以藏两年,在宫里头多攒点本儿再出去,怎料到造化作弄,忽然就藏不住了。
罢,藏不住也别藏了,他便怅然道“都知道了?早点知道也好,那就更不该惦记那些不该想的了。傻孩子,他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他身边能缺得了女人么?太子妃良媛良娣这些都是轻的,往后还会有皇后娘娘、三宫六院,一辈子断不尽。这才一个小丫头你就受不得了,跟着他,将来能有好下场么?骗你也是为了你好。”
小麟子沮丧起来,想起白天看到的小碧伢那个红,便厌弃道:“我不要做太监,我也不想做女孩儿。”
夜风吹着她的袍摆簌簌响,陆安海怕她着凉,便走上前替她把帽子捡起:“这可由不得你,阴阳都是天注定。你不想做女孩儿,得怪你那宫女娘给你生的。她想要你活哩,大下雨的晚上把你狠心往金水河里流,那是在宫里实在没地儿养活你。卡在弯道里出不去,清早路过就听见婴儿哇哇地哭,雨水把小棉被儿都湿了,再不管你该冻死。不让我走,一走就哭,我也养不活你呐。不让你做太监,让你做宫女么?那些宫女子都势力,瞅着你娇嫩,不到三岁就给你弄死了。留在御膳房里好歹还有口吃的,你吴爷爷也能照应。”
一边说,一边把帽耳朵拍了拍,驮着个背给她戴上。
小麟子扭着肩儿躲开,不爱戴,只是忽然问:“我娘她长啥样?”
眼睛盯着地板,心中升起奇妙感觉,带着些紧张,又有隐匿的期盼。
陆安海动作一顿,打小把她养活,从未在她这里看到过对于娘亲的期待,这会儿见她这副表情,心里头忍不住又怜恤起来。
但叫他怎么说,想想便含糊道:“长啥样?还不就是长你这样。做了这皇城根下不出头的宫女,不晓得和谁生了你,把你留在这宫墙下不要。七月半那天来看过你,不舍得叫她走哩,一晚上哇哇哭得人心碎,你陆老头儿的脑袋都叫你哭大了。”
咧着年老太监涩哑的嗓子笑笑,做一副轻松调侃的口气,给她把帽子戴上。
小麟子静静地听着,这下没拧着不戴帽子了。晓得自己有娘,娘小时候还来看过她,心里头就莫名溢开软和。爹不知道是谁也没关系,她也曾有过一个温柔漂亮的娘亲呢。
交亥时分,宫墙下又传来打梆声。陆安海试探地扯了扯她袖子,她便乖觉地随他回去了。
西二长街上月色冷寥,两个慢慢走路。灯笼的幽光拖着一胖一瘦两条长影子,路过翊坤宫门口,里头静悄悄的。自打何嫔死了杜妃走后,皇上便不记得这里,也不安排谁人住进去,阴气森森的。
微风掠过后背渗得慌,小麟子默默吸了口气。
陆安海说:“可还记得三岁那年我说过的话,这后宫之中啊,看不见的刀光血影,咱当奴才的最忌讳攀龙附凤,都得离着远远的,敬着远远的。忘了你小时候多惜命,小小不会爬,为了不被渴死,小嘴把沾药汁儿的毛巾都吮白了。那小子伤情义,跟着他没好下场,他不是你的良人,命不能随他糟蹋。等冬天一过,就跟你陆老头儿出宫,将来找户好人家,那人会疼你,生一窝小仔仔。你陆老头儿晚年也不用做奴才,入了棺材有后人送终。”
人老了话就碎叨,念着念个没完。
小麟子想起楚邹说过的话——“等回头进了太子妃你就晓得了,到那时爷免不了要疼她。你既没有了蛋,和你主子的缘分也就是这一桌子的膳食。”
她想起他那可怕的鸟,心也凉怅、也觉后羞,打这天起,便再没去楚邹的跟前晃荡。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第101章 『壹零壹』朝起夕伏
自打被销了差事,小麟子就接连着二三天不出院子。这孩子素来闷声不响地爱淘气,打学会走路起就吧嗒着小脚丫,整日杵在那破院墙下渴望外面的世界,哪回见她不出门过。陆安海早前还有些不放心,偷着在门缝外往里瞧。
看她就一个人待着,忽而坐在台阶下逗逗胖狗儿,忽而用竹竿捅捅树上的梧桐子,要么就是舔一块酥糖糕,舔两口发一会呆,一块糕舔半天,掉下来的糕屑被狗吃的都比她多。
陆安海怕她怄病了,便故意叨叨着哪个师傅想你哩,也不做两点心过去孝敬,不能白让人家收你做徒弟。她也闷着声儿不去。七月上头迷上了一百单八罗汉,那时叫吴全有在宫外给她买全套,吴全有嫌麻烦拖着没去,现在给买了也不爱玩儿了。
好在过了头三天,第四日就自个纾愈了。清早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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