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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瞧了瞧我们,微笑:“哦,你们俩的痕都多过了我,那你俩位今天就是我的上峰——下来下来,我的上峰,地方不怎么样,可是水很干净,如果你们不嫌我刚才在这里泡下了六斤老泥。”
那就却不过了,我犹犹豫豫地走近了一点,死啦死啦在水眼边坐下,拿人家的洗澡水泡他的脚丫子,一个一个脚丫子地泡,舒服得直叹气——我知道他存心在惹人生气,虞啸卿也知道,虞啸卿斜眼瞧着他,很久不见虞啸卿这么瞧他了,又好气又好笑的。
虞啸卿:“我建议你把自己整个泡进来,要泡透了,要出一身透汗。可以清毒的。你最近很需要清毒。”
死啦死啦一下子被定格在那里了,他歪着头,两只手还在自己脚巴丫子上头,虞啸卿很友好地看着他,他们俩关系最好的时候虞啸卿都没这么友好的。
那表示他对死啦死啦最近干的一切事情了如指掌,如果他仍是以前的虞啸卿,谋杀他下属的人早已被抄斩满门。
于是死啦死啦再也不调皮了,扑通下水,把自己淹了个没顶,良久后从托盘那头露出了他的脑袋。
然后虞啸卿便瞧着我:“你呢?”
我规规矩矩下了水,把自己泡在里边。
我们一声不吭地把自己泡在水里,有时划动一下胳臂,让自己更直接地感觉到热流。我们连热水澡都罕有洗过,更不要说温泉,化去的恐怕不止是我们身上的老泥,还有我们自己。
虞啸卿平和地看着。看来他今天决定做个平和地主人了,他伸手把那樽船一样漂在我们中间地托盘拖了过来,把酒给斟上。
虞啸卿:“怎么样?还非得要我软硬兼施地弄下来。”
他是对我们两个人说的,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无视我。
我声音都泡得有点发颤:“……舒服。”
死啦死啦眯缝着眼:“死了也不过如此吧?”
虞啸卿没好气地瞧了瞧他:“我决定从西线回来一趟时约的你们,是在西线战场上打地电话,我可以不见钧座,可得见你们。你们送我去的西线,我这是第一次回东岸。”
死啦死啦反对:“不是送,是拦路求情。”
虞啸卿恐怕也明白了只要顺着死啦死啦的说道。那便永远不要回来了,今天他很坚持。或者说现在他更聪明了。他拍了一下肩上裹着的绷带,让话题回到原轨:“弹片从这里进去,后边出来,半个军传闻我已经殉国,可也没回东岸——因为我这么想,我欠了债。我回来的话就得还你的债。”
死啦死啦:“……你没欠债。这种话不好乱说,说多了自己当真。”
虞啸卿:“当到按时定量去喝老鼠药的地步?那你倒不用担心,不会。”
他们俩又杠上了,就算隔着蒸腾的热气,照旧咄咄逼人地瞪视,最后虞啸卿摊了摊手,作罢。
虞啸卿:“前方正紧,我不会无聊到折回来还债。债可以打完仗再还。我回来,是因为烽火连天,你两位大有可为。很用得上。”
在热水里泡得松散了的肌肉又绷紧了。有什么办法?多少年地打下来,我们听见战争二字起的已经是生理反应。死啦死啦在水里猛然哆嗦了一下,是那种汗毛孔都竖将起来地哆嗦,在一池热水中还能这样……他没得救了。
虞啸卿便很有趣地看着他:“你哆嗦了。可不是害怕。”
死啦死啦:“……就是害怕。”
虞啸卿:“害怕的是什么咱们权且不说吧,我只是保证。你无需再打南天门。”他猛一伸手,如同要给死啦死啦一个耳光,但他是把水抄了死啦死啦满脸,然后他冲了过去,抓着死啦死啦地头发,把他的头摁进水里。摁进水里。再拔出来,再摁进去——我想帮我的团长。可我发现虞啸卿的举动介乎嬉戏和当头棒喝之前,至少他自己这样觉得。
虞啸卿:“军人马革裹尸,死得其所。战死沙场,亦我所愿。”他淘米似地把死啦死啦的一颗头往水里抄,后者几乎不反抗:“可你沉溺人情太多,形同自废。”
他最后一次把那颗脑袋从水里拔出来,推开。死啦死啦退到了池边,抹着脸,大口地喘着气——虞啸卿看着他,戏谑的成份完全没有了,那张脸成了铁铸地。
虞啸卿:“在南天门上时你也许为我痛心,现在我看你痛心,是你的十倍。”他一个耳光摔了过去:“你是我最信的人。”
死啦死啦死样活气的,挨了也就挨了,他拿热水洗自己刚挨过的脸。虞啸卿不介意,他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