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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艺人唱罢,众人散去,李斯近前施礼道:“敢问先生,此成相是你所作吗?”
艺人打量了一下李斯,摇头笑道:“你太高看我了,我哪有这本事?此乃当今大儒荀卿所作,我不过是随便唱唱而已,远不能唱出内中精妙。”
“荀卿?”李斯有些惊讶,“就是那位遐迩闻名的大儒吗?”
“小兄弟,你也知道荀卿?”艺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斯,目光中充满了疑问。
“听一位儒者说的。那是在……”李斯想说,他在上蔡做杂役时,曾求师于城中儒者,故而初知荀卿其人。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他觉得这走街艺人似乎有些来头,不可造次。
艺人见李斯欲言又止,神秘地笑了笑,问:“小兄弟,你不是本地人吧?”
李斯点了点头,心想:他怎么看得出来?
艺人又道:“小兄弟,我看你心存宏愿,急于求成,却又不知路在何方,是不是有些焦躁不宁啊?”
李斯心中一惊,愣愣地看着艺人,暗忖:这人真是神了,怎么看到我心里去了?
艺人仍然神秘地笑着,说:“凡事不可操之过急。万事皆由天命。天命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艺人一提到天命,李斯的心里就凉了半截。他不觉记起父亲说过的话:命中一尺,难求一丈。心想,难道我命中注定微贱,没有出头之日吗?
正自心灰意冷,只听艺人哈哈大笑起来,说:“小兄弟,不必慌张。我说事皆命定却不曾说你没有天命啊。我看你天中及两正角黄色,如悬钟,黄气从两牢连连入阙门,这是卿相之色啊。”
“脱儒入法”(4)
“此话怎讲?”
“黄色兆吉祥。华夏之民乃炎黄子孙,肤色是黄色,又饮黄河之水,尊黄帝之神,居住在黄土地上,故黄色发于面上便为吉祥与喜事。”
李斯闻听,顿时大喜,道:“先生会相色?”
艺人道:“不敢当,略知一二而已。魏国人唐举才是位相人脸色而知其吉凶妖祥的能人。但此人早已作古,流传下来的相色之术不过是只鳞片爪而已。我乃凡胎凡骨,怎能通晓奥妙莫测的相术?况且,大师荀卿反对相术,认为相形不如论心,论心不如择术。我素来敬重荀师,极不敢违逆其学说,深究相术。方才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小兄弟千万不要当回事。”
李斯盼富盼贵心切,怎会把这天大的好消息不当回事?他仍执拗地纠缠着艺人,盼望他的进一步解释。
艺人见李斯如此认真,便道:“方才我只是说了一半。你虽面带吉祥之色,但天色发青黑色,累累如贯珠,必亡官失爵。”
李斯一听,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又痴痴地想:这人真是奇了,刚刚说我有卿相之色,现在又说我必亡官失爵,这岂不是让我空喜了一场?从无到有是喜,从有到无则是悲,这哪是什么好命?这人该不是故意取笑我吧?
艺人似又猜出李斯的心思,说:“小兄弟年纪不大,却这般患得患失,痴迷功利,大可不必,大可不必!富贵功名如浮云,倏忽飘来,也会倏忽飘去,太认真了,只能自寻烦恼。你正当年少,切莫误入歧途。还是先脚踏实地地长些见识,读点诗书为好。”
在这一阵简短的交谈中,李斯仿佛腾云驾雾上了天,又云消雾散落了地。直到这时,他才确确实实地意识到自己仍然站立在现实的土地上:一身葛衣,一双麻鞋。于是,自卑自贱的心理又袭上心头。他不无怨怒地想:这个奇人,净捉弄人!不过,艺人说让他长些见识,读点诗书,他倒较有兴致。待他的心情平静下来之后,便问道:“何处可长见识,读诗书?”
艺人道:“天下万事皆学问,这是一部大书,一生一世也学不完。诗书礼乐是圣人先哲们智慧的凝聚,更应下工夫学好。这样,拜师求学就不可或缺。荀卿有言: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渊,不知地之厚也;不闻先王之遗言,不知学问之大也。”
初见艺人时,李斯只把他当成一个街头艺人,后来又觉得他是个能够预测未来的相色先生,听罢他的这番谈吐,又感到他像是一位饱富才学的儒者。嗨,这个奇人,究竟是干什么的呢?
李斯一边揣摸着艺人的身份,一边试探着问道:“先生可见过大儒荀卿?”
艺人笑了笑,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说:“荀卿可是一位大才啊。当年任稷下祭酒,威望极高,备受尊崇。祭酒即学长之意,古时宴会祭神必由一位年龄大的人首先举杯洒地,因此有了祭酒之名。”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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