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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客风波(7)
李斯从心里敬重商鞅,景仰他的才能和魄力,与此同时,他也为商鞅惨遭车裂的结局而痛惜,暗忖:我一生的追求不外乎“名利”二字,若能争到商鞅这样的地位,恐怕也是登峰造极了。但即便如此,又能怎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商鞅不是在一夜之间成为东躲西藏的“叛逆”,最后连个囫囵尸首也没保住吗?
然而,当这种想法进入脑海之后,李斯又想到那屈辱、卑贱的过去,想到他遭受到的种种冷遇和磨难,又振作起来,继续写下去:
“惠王采用了魏人张仪之计,攻下三川之地,西并巴蜀,北收上郡,南取汉中,包围东夷各部,控制鄢、郢一带,东据城皋之险,割取肥沃之壤,遂拆散六国合纵,使其争相西事秦国,功施至今。昭王起用了同样出生在魏国、能言善辩的范睢为丞相,罢免拥有财富却没有才能的太后之弟穰侯和华阳君,巩固了王室的地位,杜塞了权贵的私门,如蚕食桑叶般地逐渐征伐诸侯土地,终于使秦国完成帝业之基。以上四位君王都是依靠客卿的功劳,由此观之,客卿有何对不起秦国的呢?假使这四位君王驱逐客卿而不加采纳,疏远贤才而不加任用,那么国家就谈不到富足厚利,秦国也就不会有强大的威名了。”
李斯写到这一段时,情绪十分激动,提笔一气呵成,特别是后几句,更是激愤难抑,流于笔端。他此时的心情颇有些破釜沉舟的意味,他感到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他要把心里的话痛痛快快、无所顾忌地说出去,若能感动秦王,使他回心转意,那是上天相助,绝处逢生;如若于事无补、空耗笔墨,充其量也不过是离开秦国,再经历一次人生的飘泊。
天色渐渐黑下来了。他的夫人冯氏蹑手蹑脚地来到他的身后,小声说:“外面风声正紧,还是快想法子躲避一下吧,大王已为妖言所惑,决心逐客,上书又有何益呢?”
这冯氏是咸阳富豪之女,文静贤慧,与李斯相敬如宾。自打逐客风起,冯氏也和李斯一样焦虑万分、茶饭不思,但她不过一个妇人,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斯一筹莫展而唉声叹气。此刻,她似乎感到暴风雨即将来临,更是惶惶然不知所措。
李斯望了一眼他的夫人,安慰说:“你且歇息去吧,待我将奏疏写毕,了却了这桩心事,是福是祸,再听天由命吧!”
“那也总该吃点东西呀!”
李斯摆了摆手,道:“稍等无妨,我还不饿呢!”于是又伏案疾书道:
“如今陛下得到了昆山所产的玉石,有了随、和的明珠和卞和的宝玉,挂着明月珠,佩着太阿剑,驾着纤离马,竖着翠凤旗,摆着灵鼍鼓。这些宝物,都不是秦国出产,陛下却喜欢备至,这是为什么呢?如果一定要秦国所产方可,那么朝廷上就没有夜里放光的珠宝陈设,犀牛角、象牙的器物就不能当珍玩,郑、卫等外国的美女就不会侍奉后宫,��等好马也不该被养在外厩,同时江南所产的黄金白锡也不该使用,西蜀产的丹砂也无法作颜料了……”
行文至此,只听家僮慌张来报:“启禀大人,大事不好,朝廷来人了!”
李斯猛抬头,只见一个小吏带着两个随从已紧跟进来,那小吏腰挂佩剑,一脸怒气,见了李斯,也不施礼,大声喝道:“大王有令,所有客卿即刻离秦,若有迟误,捕杀勿论!”
冯氏和李斯的儿子李由及家人等闻迅赶来,齐刷刷地跪倒在小吏面前,乞求道:“大人万勿动怒,我等不敢违命!”冯氏又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来,向李斯递了个眼色,那意思是说:还不快跪下求情?
李斯却毫无惊慌之色,他缓缓地站起身来,从容道:“大王严令逐客,李斯早已知晓,只因有要事上奏大王,且待我将奏疏写毕,自当离秦。”
小吏面露不屑之色,冷冷地说:“被逐之人,有何要事启奏,你该不是故意拖延时间吧?”
李斯道:“此言差矣。当今被逐客卿,逃亡犹恐落后,谁还愿意耽搁时日,遭人捕杀?我之所奏,确为朝廷要事,若是将这奏疏耽搁了,误了大事,说不定足下也无法交待呢!大王勤于朝政,对臣下奏疏从来都要及时过目,最恨拖延报奏之人,这一点,足下也是知道的吧!”
逐客风波(8)
李斯的这番话,竟把张狂一时的小吏镇唬住了。他望了一眼案上的奏疏,改用和缓的口气说:“那……那你就快些写完吧!”
李斯又坐到案前,继续驰骋着他的文思。待他完成这份奏疏,又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再将奏简卷起,捆好,这才起身向小吏说:“此奏疏还得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