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鱿鱼干遍身盐霜,散发着潮水的气味,躺在日光下。
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了女人的叫声。叫卖的声音带着吵架的气势。
到处飘溢着带油味的热气。碰上这热气,叫人有一种汗毛孔被堵塞的感觉。
卖狗皮膏药的为了招揽顾客,拼命地敲着铜锣。
“吵死人啦!你少敲几下好不好!”旁边卖杏仁汤的向卖膏药的大声吼叫着。从他的面孔来看,还是一个孩子哩。
六榕寺的八角十二层的高塔越来越近了。连维材绕到寺的西面,走进一家白砖围墙的宅子。
这是一座幽雅精致的四合院式的住宅。院子里有一座小花园,花园里有一个小巧玲珑的亭子。
连维材坐在亭中的陶墩上。一个女人坐在他的对面。
女人的相貌与众不同。她的鼻子又高又尖,作为一个女人,眼光显得过于尖锐,这大概由于她的眼窝有点下陷的缘故吧。她约摸有二十三四岁,脸型端正,但线条过于鲜明,表情过于严肃。她没有缠足,缺少当时的美人所具备的条件——窈窕的情趣。不过,仔细地看,她那白嫩的肌肤美得简直有点迷人。
“西玲,你真的觉得那么无聊吗?”连维材说。
“无聊死了!”女人回答说。
“学点什么技艺不好吗?”
“我想工作。学点技艺等于玩儿,我不干。你看我到夷馆去当清扫妇好不好?”
“这办不到。”
当时规定禁止外国人雇佣中国人。在广州的外国商人受着种种限制。如夷人不得乘坐轿子,夷人不得雇佣汉人使唤等等。采取这些限制是出于所谓的天朝思想意识——夷狄乘坐中国人抬的轿子,使唤中国人,这成何体统!
不过,这些规定实际上并没有被严格遵守。夷馆里既有称作阿妈的女佣人,也有称作沙文的男仆人。沙文是英语“Servant”的译音。
尽管有禁令,只要行点贿赂,当局也会视而不见。虽说是夷人,但毕竟在馆内生活,会有种种杂务,不可能从本国带仆人,在这方面应当给予同情。——在袖子底下塞点东西,官吏们也会一下子变得人道起来。
事实上有许多夷人在广州过冬。名义上说是处理未了的事务,实际上是办理所谓“立券”工作。
鸦片是禁止进口的商品,不能公开运进广州。因此把一种称作“趸船”的巨大的鸦片母船停泊在海上。这是一种船身很高的畸形怪船,目的不是航行,只是让它起着海上仓库的作用。
偷运鸦片的外国商人平常把这种海上仓库停在伶仃洋上。但实际交易还是在广州的夷馆里进行。交易一旦谈成,夷人就在注明货物的种类、数量的提货单上签字,得到现银后就把提货单交给偷买的主顾。办理这种提货单,并在上面签字,称作“立券”。
“券”可以当作实物直接买卖。持券的人坐上快船,开到伶仃洋的鸦片母船边,用券换取鸦片,装在船上带回。——当时的鸦片交易就是这样进行的。
一般的交易到十月前后结束,以后就进入贸易的淡季。不过鸦片的买卖是整年进行的。由于这个原因,夷馆表面上看来寂静无声,其实里面还有很多外国人。所以只要连维材想点办法,西玲马上就可以进夷馆工作。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广州(5)
不过,维材不愿帮这个忙。那些非法留在夷馆办理立券的人,都是从夷人中挑选出来的特别胆大妄为的家伙。他们一般都十分粗野。维材当然不能把西玲送进这群豺狼虎豹当中去。
“这件事就算了吧。别的事我可以……”连维材说了一半停住了。他意识到自己说不定上当了。这可能是西玲的策略。——她确实有某种要求,但故意不说出来,先拿一些根本无法接受的难题,讨价还价,然后表示自己让步,以达到所要达到的目的。维材看到她的眼珠在转动,苦笑了笑,心想:“又耍什么鬼花样!”
“我想把弟弟收到身边来。他已经十六岁了。”西玲说。
西玲的弟弟叫简谊谭,是个狂妄自大、很难对付的家伙。连维材想起了他那张经常跟人闹别扭的面孔。——这个少年两年前寄养在厦门连家的飞鲸书院里。
4
连维材犹豫不决。每当他要拥抱西玲的时候,他总是犹豫不决。
犹豫的时间很长。——对他来说简直是太长太长了。
当他终于下了决心,于是就像要跳进深渊似的,紧闭眼睛,把手放到她的肩上。
维材火烫的肌肤和西玲的肌肤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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