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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随手关上门。天在下雨。空气中迷漫着桉树的味道,院中甬道两旁栽种的全是这种桉树,树皮斑斓剥落,我们规规矩矩在甬道上等候,希望爷爷有个好心情,以便见上一面。
上周六是这样,上上周四也是这样。
远处,一条狗叫了起来。准是“鲂鱼”,那是祖父的腊肠犬。它喜欢我,愿意让我抚摸。
过了好久也不见动静。 巴勃利托过来靠在我身上。我打起精神,不觉得那么孤独了。父亲把嘴上那支燃尽的香烟掐灭,又点上一支。他的手指已被尼古丁染黄。
“你们还是到车里等吧,”父亲悄声说道,生怕别人听到似的。
“不用,”我们俩齐声说。“我们和你一起等。”
被雨打湿的头发贴在头上。我们觉得一切都是我们的过错。
又一次响起了钥匙开门的声音,意大利老门房满是皱纹的脸出现了。只听他如同背书一样怯生生地说道:
“主人今天不能见您。杰奎琳夫人让我告诉您,主人在工作。”
连他都不忍心欺骗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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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爷爷毕加索》4
多少个周四,在戒备森严的加州庄园紧紧关闭的栅栏门前,我们听到的都是:“大师在工作”,“大师在睡觉”,“大师不在”……有时是杰奎琳·罗克亲自前来谢客,她是毕加索的未来夫人,对毕加索忠心耿耿:“太阳不愿意被人打扰。”
不是太阳,便是老爷或大师。如此一来,我们怎么好意思在她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不满和受辱之感呢?
在那些大门敞开的日子里,父亲曾带着我们,穿过石砌甬道,朝房前的台阶走去。我数着脚下的步子,就像数着念珠,小心翼翼,唯恐有错。一步不多,一步不少,整整六十步。
巨人洞穴,真正的阿里巴巴神洞,洞中一片狼籍:斑斓的画架上胡乱安放着一张张画板,雕塑随处可见,塞满了非洲面具的木箱,再就是包装箱,还有旧报纸、没用过的画布、空罐头盒子、陶瓷片、露着钉子的沙发腿、乐器、自行车车把、铁皮剪的图像、斗牛广告、一捆捆的素描、杰奎琳的肖像、牛头……
我们在这间堆放杂物的屋里还要等上好一阵,总觉得自己是不受欢迎的人。父亲端起一杯威士忌一口干掉,大概在掩饰窘态,为自己打气吧。 巴勃利托坐在一把椅子上,从口袋里掏出铅兵假装玩了起来。
“千万别出声,什么东西也别动!”杰奎琳给我们扔下一句话就钻进了房间。“太阳马上就下楼。”
准是那只名叫埃斯梅拉达的山羊绊住了祖父的脚。埃斯梅拉达在这座城堡里可以为所欲为:四下乱窜,在家具上试试犄角是否锋利,在地上乱堆的草图和绘画上随便留下粪蛋。
埃斯梅拉达是这家里的成员,而我们却是外人。
一阵笑声和说话声从上面传下来……祖父气宇轩昂,不可一世地走了进来。
是爷爷吗?我们叫不得他爷爷,这是不允许的,得像大家一样称他为巴勃罗。而他这位巴勃罗家族的族长非但没把族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反而搞得我们战战兢兢。族长与我们之间存在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你好, 巴勃罗,”父亲走上前去说道,“昨晚睡得好吗?”
父亲也得称爷爷为巴勃罗。
巴勃利托和我跑上前去搂住他的脖子。我们是孩子,需要一位爷爷。
他摸一下我们的头,就像抚摸马的脖子。
“怎么样,玛里娜,说说看,乖不乖?你呢,巴勃利托,学习怎么样?”
都是些无需回答的问题,只不过是在必要时刻教育我们的例行公事而已。
他把我们带进画室。加州庄园所有房间他都会根据自己的意愿和灵感随意变成画室,有的只用一天,有的用一个星期或者一个月。
我们可以动用他的画笔,在册子上胡涂乱抹。我们这样做他很开心。
“我要给你们一个惊喜,”他冷不防对我们说。
他从册子上扯下一张纸,飞快地折叠起来,在他有力的手指下神奇地变出一只小狗、一枝花、一个小人。
“喜欢吗?”他用沙哑的嗓声问道。
巴勃利托不吱声,我含糊不清地说:
“真漂亮……,很美!”
我们很想要,很想把这些东西带回家,但是不能……
这是毕加索的作品。
《我的爷爷毕加索》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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