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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一不留神那颗狂跳的心就要从嘴里飞出。当他再睁开眼时,眼前却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身子像是失重似的往下坠。而一个莹火虫却迎面向他飞来,就在要碰上它的一刹那,他被重重地摔在了一块硬东西上,原来已经到了井底。那莹火虫是井下工人安全帽上的电池灯。这时他才想起自己身后还背着一个沉重的充电电池,而安全帽上的灯却没有亮。他不知道,他的这个灯早坏了。他父亲明知坏了还叫他背上,是为了给他壮胆,只要糊弄着他来到井下,再怕也没辙了。父亲坚信,人的胆子都是被逼出来的,胆小是因为没到那个份上,人被逼到绝路上,胆子自然就大了。
果真这样,丁思武来到井下,见自己的灯不亮,拧了拧灯头还是不行,干脆就卸下了这个包袱,跟着工人们顺着一条主巷道往前走。他觉得胸闷气短,污浊的空气里充满了臊臭味,心脏也一个劲的砰砰狂跳。他走得十二分的小心。前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这绝对是彻头彻尾的黑,有生以来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黑,黑得让人心慌,黑得让人恐怖。脚下深一脚浅一脚。萤火虫儿似的小灯头一照,返回的是那种呼闪呼闪的贼光,它有点红,红中透着蓝,蓝中透着绿萤萤的斑点。他觉得,他分明是走进了《聊斋》中的魔鬼世界。仔细看看,头顶上狼牙般参差不齐,这边悬着的一块黑石头像要掉下来,那边的一块却铮铮地发出金属的声音。这是条主巷道,高的地方望不到顶,矮的地方刚容下那个拉煤的大筐,人只有猫着腰才能过去。他也学着前面工人的样子往前爬,刚爬了没几步,就听着后背上哧啦一声,他觉得脊梁上有条蚯蚓往下爬,那是血,他心里明镜似的,顺手脱下褂子往脊梁上使劲一勒,又继续慢腾腾地往前挪。
他只知道前后左右,却分不清东西南北。连摸带爬地终于来到了一个采煤点,拿出皮尺摸索着边测量边做标记。等下班时再测量一次,这样就能算出一个班的采煤量。等挨个量完一个又一个的采煤点,他才靠在一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用皮尺量量尺寸,就累得他出了满身的大汗。张着大嘴喘气还憋得慌,脊梁上也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他看了看分散在四下里的荧光,竟惊奇的发现,不管是拉拖子的,还是掘进的,全都赤条条*,简直就是原始社会的祖宗,人类的文明在这儿全都成了他妈的狗屁,你只能是一个裸虫,心跳脸红比起手里的力气活甚至连狗屁都不如。
丁思武脸红发烫,心里骂着自己是一个狗屁的同时看着活动在他眼前的裸虫们。左边一个汉子,不,是一条白不拉叽的裸虫,双膝跪在地上,一步四指般地往前挪。他的身后是一个竹筐,一个盛满煤的大筐。这个大筐突然间慢了下来,他往前挪了挪再看,原来是他脊梁被划破的那个低矮的关隘口。空手走都能把皮肤划破,何况他身后还拉着这么重的一个大筐?猛然间他急速地咳嗽了起来,而且呛得喘不过气来,透过右边微弱的灯光,千万个萤火虫向他扑来,这就是煤尘!这煤尘直往人身上涌,它霸道的不会放过每一个空间,他丁思武的口、鼻、眼睛、耳朵,有什么特殊性能抵御入侵?不一会儿他的耳朵里塞了棉花,鼻子打着喷嚏,嘴里咳嗽着,眼睛蒙上了黑幕布,而黑幕布的后面影影绰绰的裸虫们正高举着铁镐刨着一堆堆发着幽光的煤……一环扣一环,环环要把他丁思武给活活扣死啦。
真是累了。他一腚坐在了一块山石上。
小思武,追不上你就耍赖呀。
阵阵山风吹过,欢声笑语在整个山林里回荡起伏。
就你能,你逮呀?小张牧,你咋不咋呼了?
嗨……嗨……喊山的汉子其声音像是天外传来的一般。
你不咋呼了?还不如个女的。
你俩说我干啥,我又没惹你们。再说我可要仍石头了。小姑娘的声音悠扬地像一只动听的百灵鸟。
小六亭你过来,千万别仍石头。咱不逮野鸡了,咱逮蝎子吧。卖给供销社就是钱。
得了钱你干啥?
那还用说,买糖呗。
你俩净想好事儿,咱没瓶子呀?
小张牧你看着,我有办法,跟我来。
山下到处是栝楼秧,拽起一条青滕,就会扯出几个黄黄的栝楼。每个人摘了一个,用树枝把里面的瓤抠出来,找块薄薄的岩石当盖子,就成了装蝎子的小瓶子。三个人又折回山林。山林中乱石遍地,他们低着头专找松动的石头,使劲一推,石头顺着山坡往下滚,石头底下便会露出乱窜的蝎子。树枝当夹子,把惊慌失措的蝎子夹到“瓶子”里。
你往里放土干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