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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被洒了大量硫磺粉。
要是没有西莉亚,他的童年简直找不出多少缺憾。西莉亚是他的表妹,他母亲的妹妹的女儿。她比戴维小一岁,比其他所有的堂表姐妹都要漂亮得多。两人还是很小的小孩子时就信誓旦旦,长大了一定要和对方结婚。但等他们长大一些以后,人家让他们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家里有规矩,表兄妹是不能结婚的。于是,两人变成了不共戴天的死对头。他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跟他说的。没人说过这种话,这一点他敢肯定。但不管怎么说,反正两个人都明白了。从那以后,如果实在避不开对方,他们便会打架。她曾经把他从干草棚上推下去,害得他摔断了胳膊。那时他才十五岁。他十六岁时,两人在威斯顿家狠狠打了一架,从农舍后门一直扭打到五六十码之外的牲口围场。两个人的衣服都撕破了,他的后背被她的指甲抓得血淋淋的,她的肩膀在石头上擦破了一大块皮,也流了不少血。后来,在两人发疯似的翻滚扭打的过程中,他的脸被压在她没有衣物遮蔽的胸脯下。骤然间,他停止打斗,变成了一个只会抽抽搭搭哭鼻子的软蛋。而她抓住机会,一石头敲到他脑袋上,结束了战斗。
这一刻之前,整场战斗几乎没有什么声音,打破寂静的只有喘息声、低低的咒骂声(要是他们的父母听到孩子说出这种粗话,准会震惊不已)。可石头砸在脑袋上以后,戴维一下子瘫了——没昏过去,只是被砸得晕头转向,痴痴呆呆的。她尖叫起来,吓得发疯。家里人连滚带爬冲出屋子,像从屋里被抖落出来一样。一见两人的样子,大人们准以为他强奸了她。他父亲劈头抓住他,把他揪进谷仓,看样子打算朝死里抽他一顿。可进了谷仓以后,手里攥着皮带的父亲却只是瞪着他,狂怒不已,带着一种奇怪的同情哀怜。他没碰戴维。等到他转身离开之后,戴维才回想起父亲刚才泪流满面。
这个大家族里有农场主、几个律师、两个医生,还有保险经销商、银行家和磨坊主、五金商人、店主。戴维的父亲拥有一家很大的百货商店,但只算这条河谷里的中上阶层。住在这条河谷里的人很有钱,谷地的农场面积大、产量高。戴维一直有个印象,家里人几乎个个都很富裕。所有亲戚中,他最喜欢的是父亲的哥哥沃尔特,孩子们都管他叫沃尔特大夫,从来不叫他叔父伯父。他和孩子们玩儿,把他们当大人一样,告诉他们许多事儿,比如真正搏斗的时候应该朝哪儿下手,闹着玩儿时不能打什么地方。他似乎老早就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不该再把他们看成不懂事的小孩子,比家里其他任何大人都早得多。正是因为沃尔特大夫,戴维才很小就下决心要当一个科学家。
十七岁时,戴维考上哈佛大学。他的生日在九月,可他没有回家。感恩节的时候,他回去了。家族的人欢聚一堂,萨姆纳爷爷按家族传统斟上餐前马丁尼,递给戴维一杯。沃纳伯父同样把他当作成年人,“你觉得咱们该拿博比怎么办?”
那一天,他走到了人生的分界线。这条线从来没有清清楚楚画出来过,让大家事先便能看到。他啜着自己的马丁尼(其实并不太喜欢),心里明白这便是少年时代的终结。他感到深深的忧伤和孤独。
戴维二十三岁那年的圣诞节似乎有点不对劲。其实场景仍旧是老样子:挤满孩子的阁楼,食物的香味儿,粉末状的白雪——一切都没变,但他的观察角度变了,过去的美妙于是随之丧失。父母回自己家以后,他继续在威斯顿农场待了一两天,等西莉亚回来。她就要动身去巴西了,正在做行前准备,所以错过了圣诞节的第一天。但她会回来的,她母亲向威斯顿外婆保证过。戴维于是留下来,等她。不是充满幸福憧憬的等待,更不指望得到什么回报。不,戴维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冒火,但正是这股愤懑让他气乎乎地守在这座老宅里,像一个犯错后挨罚的小男孩。
迟暮鸟语1(3)
她回家了。一看见和她母亲、祖母站在一块儿的西莉亚,他的怒火顿时化为乌有。望着西莉亚,时间仿佛扭曲了。她是从前的她,又好像是以后的她。今后,她那头浅色的秀发不会有多少变化,但她的骨骼会更加凸出,现在还几乎是一张白纸的脸上会写下关怀,写下爱,写下慷慨的给予。那张脸会凸现出她的自我,显示出隐蔽在她娇弱身躯下的坚强。他吃惊地意识到,威斯顿外婆原来是一位美丽的老太太。真不知道自己从前为什么没有看出来。西莉亚的母亲比女儿更美。从这三位女性脸上,他看出了她们与自己母亲的相似之处。突然间,他满心沮丧,说不出话来,转身走进内宅。他穿上一件外公的厚外套,因为他自己的户外厚衣服放在前厅,离她站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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