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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近景的勾勒。接着词人仰视天空,则见“乱叶翻鸦,惊风破雁,天角孤云缥渺”。惊风,突然来的疾风,搅得枯叶纷纷飘落,树上栖鸦也随风乱飞,天空鸿雁本来排着整齐的行列。不料,一阵惊风,竟将雁阵冲散了。秋风劲吹,易引起客子旅途萧索感。“翻”字、“破”字下得精确、生动、陈廷焯云:“美成词于浑灏流转中下字用意皆有法度。”(《白雨斋词话》)评论恰当。作者继续远望:“天角孤云缥缈”。这也很易勾起词人羁旅孤身之感。这是从近到远的描写。以上,作者笔下的寒汀、野渡、乱叶、昏鸦已经够使人伤神的了,更何况还有两岸的官柳萧疏、黯淡的残阳斜挂在凋残的柳枝上,依依不忍落下去,与向晚相照应。这一片村渡晚景所构成的意境,荒凉、冷落、黯淡、凄清,更强化了词人羁旅行役之感、潦倒迟暮之愁。于是便用“景物关情,川途换目”结束写景。总括前文的远景、近景、天上景、地面景,将所有进入词人视野的物象组合、融汇为一个整体境界,有开有合,浑厚自然。陈世焜云:“美成乐府开合动荡,独前千古。”(《词坛丛话》)这评论虽不是专门针对写景来说的,而是就美成词的总体来说的,但用于评他的勾勒景物也是恰当的。周济说,“勾勒之妙,无如清真。他人一勾勒便薄,清真愈勾勒愈浑厚。”(介存斋论词杂著》)“景物关情,川途换目”二句已点明村渡寒汀的客观景物对词人主观情绪上的影响。也就是常说的“触景生情”:“顿来催老”。落叶西风,孤云断雁,疏柳残阳一齐影响他,恍惚使他变衰老了,这种迟暮之感引起下片怀人的感慨。
下片紧接上片的写景展开抒情。“渐解狂朋欢意少,奈犹被、思牵情绕。”上片歇拍“顿来催老”的迟暮之感,固然是客观景物对他主观情绪的影响而产生的。但是王国维说过:“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人间词话》)由于词人漂泊异乡,仕途困顿,伤别怀人,情怀悒郁。带着主观感情色彩观看客观景物,所以客观景物也著上了他的主观感情色彩,主观客观,互为影响。客观景物对他的影响只是起了触媒作用,更强化了他的主观感情作用而已。“渐解狂朋欢意少”,明写“狂朋”,暗写自己;“欢意少”的是词人自己而不是“狂朋”,“狂朋”,指狂放不羁的朋友,那么,“欢意少”的原因是什么呢?“奈犹被、思牵情绕”。只因为长期来为情丝所缚,无法挣脱,那么,“思牵情绕”的是什么人呢?“座上琴心,机中锦字,觉最萦怀抱”,“座上琴心”,用司马相如琴挑卓文君的典故,即此可知他所怀念的是过去的恋人。“机中锦字”用苏蕙故事,前秦苻坚秦州刺史窦滔被谪龙沙,其妻苏蕙能文,乃织锦为回文诗以寄之。这里只是借指恋人寄来的书信。
以上是就自己方面而言。下文从对方着想,宕开一笔,转出新意。“也知人、悬望久,蔷薇谢,归来一笑。”词人设想女方也正在想念自己。“蔷薇谢,归来一笑。”来自杜牧《留赠》:“舞�应任闲人看,笑脸还须待我开。不用镜前空有泪,蔷薇花谢即归来,”这是对恋人预约归期:你也不用过于思念,我们相见有期,待到明年暮春时节,蔷薇花谢之时,我们就可以一笑相逢了。“一笑”二字用得极好,描绘了彼此重逢的喜悦,轻松愉快,形象生动。艺术性超过了杜牧原诗,这也是美成善于融化前人诗句的一例。至于这个预约能否兑现,恐怕连预约者本人也无把握。但不管怎样,至少可以聊慰对方相思之苦。这种从对方着想的写法,也与柳永的“想佳人妆楼顒望”(《八声甘州》)相类似。
词人因为想到蔷薇花谢,即可重逢,心驰神往,思念之极,“欲梦高唐”,盼遇神女(恋人)。可是正由于思念之极,夜不成寐,难入高唐之梦,辗转反侧,不觉霜空已晓。亦如赵企《感皇恩》词:“未成云雨梦,巫山晓。”此词妙就妙在“未成眠,霜空已晓。”如果写成词人酣然入睡真的在梦中和恋人相会,如何如何恩爱,等等。则俗不可耐,索然寡味了。“欲梦高唐”是主观愿望,“霭空已晓”是客观现实,愿望与现实相矛盾。但是,“欲梦高唐”是由于相思,“未成眠”也是由于相思,相思把这一对矛盾统一起来了。“霜空”点明秋天,一夜未眠,“霜空已晓”,展现在眼前的仍然是令人怅惘的寒汀、村渡、疏柳、残阳、惊风、乱叶、断雁、孤云。首尾照应,开合自如,情意绵绵,回味无穷。
这首词写景抒情,用笔如游丝宛转,极尽曲折回环之妙。写相思或明言,或暗转,或现实,或幻想,从多方面着笔。勾勒铺叙,不堆砌,不断脉,一气流转,极为浑成,陈世焜评此词云:“写秋景凄凉,如闻商音羽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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