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贬压,险些要了她性命去。对秦念的父母,亦是从不曾留情过——若不是先帝在裴夫人第一回怀孕的时候贬谪她的夫婿,如何会伤了她腹中胎儿元气,以致秦愿从来体弱?
几桩事儿相加,秦念对先帝的厌恶简直足以扭曲她的心性——妇人杀夫乃是大罪过,可她知晓先帝的死与她姨母脱不开干系的时候,心下直叫好。
这般不把女子当人,一心只有那点儿权势,最要命的是还如此愚蠢的男人,活着做什么?死了倒是干净。
于是,许多年后,当她也遇到这么一个男人,她的选择便同当年的姨母一模一样——只是,她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和决断,她只能依靠姨母与表兄。
大概,世上并不是哪个女人都能和姨母一样的。这个女人手上曾经握着整个王朝,她金彩辉煌的裙裾曼曳过的地方,每一个脚步都踏着人血与不甘的魂灵。如今,姨母已然不问世事潜心休养了,可秦念分明感觉得到,太后深居的那座宫殿,隐隐还是后宫之中最是触碰不得的秘密。
这样的姨母,秦念是怕的——她利用过她,然而却也是敬的,甚至是向往的。这世道有太多的东西挡在做女子的面前,能有心气将所有阻碍都踢开的人,无论如何都极是值得敬佩。
她大概,从一开始,便不是个好女孩儿吧。倘若第二嫁的不是白琅这样的人,而是下一个广平王,只怕她真要如了那徐采女的咒骂一般,做个克夫的人了。
而目下,她倒也并不排斥做一个好夫人。就如当下一般,与自己的姊妹闲坐了,品茶谈天,逗弄着孩儿……稍远的地方,温润香气袅袅从香炉上升起,在午后荫蔽的殿中勾画着柔润妩媚的线。
过得一阵子,小公主的乳母将公主也抱了来。公主的封号唤作“万盛”,倒是个很有气象的名儿。只是小公主生得如她阿娘一般安静柔和,明明是满了周岁的了,却比表弟白铮还要老实些,仿佛是没什么劲儿闹,只是甜甜地望着母亲与七姨笑。
秦念姊妹两个便这般闲谈着,倒是很安适。可偏生在此时,皇后的宫女楚歌匆匆入门,面色虽然青白,脚下到底没有失态地跑起来。
“怎么了?”秦皇后见此,先唤了万盛公主的乳母与胡氏一道将两个孩儿抱下去,又令无关之人退下,方问道。
楚歌抬眼看了看秦念,得了皇后一句“无妨”后方道:“回殿下,圣人方才在崔丽妃那儿,用了个冰碗儿,突然便……便昏了过去。”
秦皇后闻言霍然立起,但大抵是坐得久了,身子一晃竟险些跌倒。秦念忙去搀着她,待得阿姊站稳了,她方才发现自己的手亦在控不住地抖。
“阿姊,阿姊。”她低声道:“您别慌。”
“阿念……”秦皇后抓着她的手,道:“你再同我说一遍——方才楚歌说的,是什么?可是我听错了?”
“圣人在崔丽妃那里用了个冰碗,便忽然昏了过去。”秦念重复道,她心下也知晓此事大为不妙——秦皇后去行宫休养之时,宫务有多半是由崔丽妃打理的。目下看来,崔丽妃的荣宠虽然还暂时比不得秦皇后,却也隐隐有超过旁人许多的势头了。
这样正要得宠的妃嫔,却出了这样的事儿!
依例来说,若是皇帝没什么事儿,好了起来,追查那冰碗,万幸不是崔丽妃制的,那么崔氏不过是被太后与皇后敲打敲打,今后或许还有点日子过。可若是皇帝不好了,落下了什么病根儿或者干脆就没了,又或者那冰碗真与崔丽妃有关,崔氏便只能去死了。
可后宫出了这般事情,又有哪个人不喊自己冤枉的?说不得,阿姊这几日除了关怀圣人的病疾之外,还要关怀一下这案子的“真情”。
“我去看看。”秦皇后站了一忽儿,终于是镇定了:“阿念,你跟着我一起去。”
秦念点了点头,便随着阿姊出了殿,可还不曾到得宫院门口,便见得几名内侍匆匆奔来:“皇后殿下!”
宫中原本是禁止任何人喧哗狂奔的,如此方有徐氏当时羞辱秦念而秦念无法与之争吵的事儿。可如今那些个内侍却跑得个个脸红,仿佛是奔命一般。
秦皇后不由蹙起了眉头,斥道:“可是都没了规矩了?我才出去了几日,便由得你们在宫内奔跑!”
那几名内侍哪儿敢与皇后争辩,见此忙跪□去,话语却抖抖索索:“皇后殿下!明庆门守军哗变了!咱们几个正要去和圣人禀报……万望皇后殿下恕罪!”
秦念一怔,顿感整个人如置身冰窟一般寒冷。她扭过头去看阿姊,多盼着阿姊面上有素来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