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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很好的故事。”男人随手一扬,茶水连着茶杯整个丢出去,在地上碎成一片黑黑白白,然后,他提着青花茶壶,慢慢回头对薛婆子笑道,“原本还想再听听,可惜,时候到了……请喝茶吧。”
笑容僵在脸上,薛婆子看着慢慢朝她走来的男子,忍不住恐惧的大叫起来:“不!不!我还有很多故事可以说!爷您听我说,听我说啊!”
她一边绝望地喊着,一边飞快站起来,想走门口逃出去,可惜跪了太久,两腿无力,刚刚站起来就又跪了回去,于是手脚并用朝门口爬去,至于身后的女儿,还有孙女,此时此刻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生死一线,她只想自己逃命。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男人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一笑阴森如鬼,“伶牙俐齿算尽他人,可曾算到自己有今天?”
说完,他将薛婆子从地上提起来,落了她的下巴,茶壶对着她的嘴,开始倾倒茶水,茶水汇成一条黑色涓流,涌进她的咽喉,流淌在水里的哑药开始烧灼她那舌头,她的声带,她满腹的谎言。
最后,她再也无法说谎了。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面铺门口,唐娇抱着琵琶唱道,“一壶哑药入喉,两行老泪横流,从此媒人行里少了一个刁婆子,世上便少了无数双怨侣,有道是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素手扣弦,此幕终了。
“好!好!”面铺的客人或站或坐,纷纷拍手叫好,有些手头有余钱的,还打赏了几枚,数量不多,聊胜于无,直到有人随手一掷,白花花的碎银子滚落在桌面上,犹如小小雪团。
众人止住喝彩,停下掌声,回头朝那人望去。
但见一人,着一身鸦青色蜀锦袍,手里握着一柄水墨画竹骨扇子,越过众人,对唐娇微微一笑,那一笑犹如春风拂面,那一立犹如闲庭落花,通体富贵气象,周身锦绣荣华,身旁所有人,所有物,所有风景,都在他这一笑之下,退却一步,成为了他身后的背景。
唐娇望着他,他用扇子分开人群,走到她的面前,然后一掀袍子,在她对面坐下,手里的水墨扇子搁在桌面上,袖子底下露出一条相思结,红绳巧手编,扣在他的手腕上。
唐娇的目光扫过那条相思结,然后抬头望向他。
“商老板。”她笑着问,“今儿怎么有空来找我?”
?
☆、还君一支金步摇
? 商九宫笑而不语,只是叉着手看她。
等了一会,见没什么热闹可看,周遭的人便各自散了,又过了一会,面送上来了,青瓷碗里盛着细长的白面条,清亮的汤面上飘着一层细碎青翠的小葱,以及一片淡淡清香。
唐娇把琵琶放到一旁,提起碗上架着的那双筷子,开始低头吸溜面条。
商九宫含笑看着她,半晌,才悠悠道:“粗食。”
唐娇手里的筷子顿了顿,然后继续吸溜面条。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商九宫叹道,“你本该享用更好的东西,过更好的生活。”
唐娇继续吃面不止。
“日上三竿而起,用美貌侍儿为奴,一人扶你至镜前,一人为你梳头,一人为你描唇,一人为你试衣。”商九宫为她温声描绘着一副慵懒绮丽的画卷,“头油用的是泽兰坊的香发木樨油,胭脂是北地快马送来的玫瑰膏,衣服用时下最流行的青织金妆花飞鱼过肩罗,由苏州绣坊的裁缝亲自上门,为你量体裁衣。”
唐娇单眉一挑,抬头看着他。
“非华衣不穿,非佳肴不食,非美酒不喝,非画楼不住……”商老板笑着看她,“你本该过着这样的生活。”
“想要得到,就先付出对吗?”唐娇搁下筷子,定定看她,“待到那天,我虽呼奴唤婢,但本身也成了一个品级稍高的奴婢,名字叫做妾。我虽着华服,但终身不可凤冠霞帔,我虽有佳肴美酒,但必须跪着服侍主母和嫡子,有人为我量体裁衣,但我本身与衣服有何异?都是喜欢的时候穿一穿,不喜欢的时候就拿去卖掉或送人的……”
低头叹了口气,唐娇低声道:“我不想为了这些东西,把自己从一个人,变成一件车马器物。”
“做我的妾,好过做别人的妻。他们能给你的,我能给你,他们给不了你的,我照样能给你。”商九宫忽然伸出手,覆在唐娇的手背上,低沉温柔道,“至少……他们不会像我这般宠爱你。”
爱?
唐娇低下头,看着他手腕上的那条相思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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