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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了罢。是他错了,是他错了,可他错的是这一片痴心、还是那一片忠心呢?复又想起爹爹去琉球前夜取下了自己腰间的佩剑,将它交在了尚十岁的他的手里,爹爹说:“顾家从你高祖父一辈起,世世代代竭忠尽节,戎马一生。今天我将这祖传的宝剑赐给你,便是希望你也能为圣上、为朝廷、为这天下赴汤蹈火,不论功名!”爹爹不说他也懂得的,他流着顾家的血,一身流着的都是注定要苟利朝廷、死而后已的血。他一身的赤血,只容得下他的忠心,却容不得他对她的半分柔情!错了,终究是错了,她的心思错了,而他的心思,不也终究是错了么?
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他多盼着死后能有几生几世的时光让他好好将她珍惜、好好怜爱啊!可是,他自己省得的,若说他生再会,怕是她如何也不会肯了罢!而他,也不忍再这般让她为他而受这一生的苦了罢。那么,不如生生世世都不要再让她逢着他了罢,他也惟愿他用他将来永生永世的苦,换来她永生永世的安乐无虞,可是,他欠她的,怕是永生永世也还不了了,还不了了!
顾羽只觉自己的心已灰到了极处,只一阵一阵的抽搐着,但也不觉着疼了,他阖上了双唇,无力地伏在地上,后又无端地伸出手去,去摩挲那地上的、她染了尘土的鲜血,就当是抱住了她、就当是给冰冷的她作最后的送别吧。她说过的,每次只要他抱住了她,她就不觉着怕了。他自顾自想着,自顾自流泪,想着不如他还是快些死了吧,只是担心下一世她还会不会再给荼靡花勾住裙子,又为一个无情无义的少年红了脸颊。也担心自己下一世醒来,会不会又有人递给他一把宝剑,教他一世都不得好好循着自己的心而活。“温瑾。”他在自己的心里最后唤了她一声,“下一世你可不要再傻了。放心,下一世,我不会再冒犯你了……”
老狼沉默地呆望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温瑾,只管出神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想着,小伢儿说过要他在存玉堂大堂前种上些海棠花吧,他理会的,只因她们和他都不曾忘记,那十年前,垂丝海棠开得正好,他和大哥正看着顾羽练剑,东风一阵阵卷着,那些柳絮杨花只管随着东风满园子得飞,忽闻得一阵荼靡花香,跟大哥一起转过头去,只见温瑾鬓上簪了一朵新开的荼靡,远远朝他和大哥福下身去请了个安,道:“见过爹爹,见过封叔。”而小伢儿呢,却只眯着眼笑着,头发都不曾梳起,只俏皮地束在了颈后,笑道:“见过爹爹和封叔。”他还想着小伢儿似是长高了不少,怎恁的还是这样的瘦小呢,看着也还是一团孩气。正想着,她却已咧着嘴朝他跑了过来,笑着扑倒了他的腿上,撒着娇:“封叔可好久都没来看伢儿啦!伢儿可还想着封叔的糖豆呢!”犹记得当时温瑾和顾羽只管抿了嘴笑,而大哥则靠过来敲着小伢儿的头,笑嗔她:“没大没小,只惦记着吃,连爹都不亲了,真是只馋猫!”而当时的他只是笑了笑,转过了头去,盈目便都是那粉如云锦的海棠,当时他只想,这里果真是没有牡丹呢,不过这海棠开得可真好,他弯下身去,抱起了调皮娇憨的小伢儿,又伸出了一只手去,采下一朵垂丝海棠来,簪入了她的发间,复又对她笑道:“不如你就跟着封叔吧,跟着封叔,这辈子都有糖豆吃。”而小伢儿只是甜甜地笑着,连声应到:“好啊好啊,这最好不过了。”
而最后,她却淌着泪,口里流着血,曾经那样娇气的女孩儿家,受着那样不忍想的绞痛,却没有嚷着疼而只是一遍遍唤他“封郎”,带着绝望的哭腔唤着:“封郎。”用他听得心碎的话音唤着:“封郎,封郎,我怕,我怕……”。可即便这样,他也不敢再伸出手去碰她分毫。她哀求他再抱抱她,可是他却只作没听到。最后她无法了,只最后哀求道:“封郎,伢儿死后,你在存玉堂里也种些垂丝海棠吧。”最后,她又竭力向他伸出一只纤纤的玉手来,他微微侧目去瞧,却瞧得她的手上却只是不堪看的血污。她最后只说了句:“封叔,伢儿想吃糖豆了,可伢儿吃不到了,吃不到了……”一语说罢,那只血污的玉手却突然地坠了下去,坠到他的被褥上,鲜血染红了被面上苏绣的一朵白海棠花样,那花上的茜色直灼伤了他的眼,也灼烂了他的心。
他低下身去,手抚过地上的温瑾的血迹,却只弄得一手的污泥,他忽然拧了眉,拾起片玉剑来,一步向前跺在了顾羽身上,剑一抬一落,又刺穿了他另一边肩胛。顾羽呻吟一声,老狼便应声低下去,一把揪起顾羽已脏乱不堪的头发,恶狠狠道:“你可知道,我想枭了你的首级,却怕只会让你死得更快活!我又想把你扔进我的狼窝,让我的狼儿们分食了你,却又怕脏了我那些狼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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