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五章 垦田播苗禾杂莠(三)(第2/3 页)
“这是缘何?”
卫孙皋叹息道:“墨家的规矩太多,成为墨者之后,很多事都必须遵从众人的决议,以求同义。我不守墨家的规矩,难道就不能利天下了?”
“前几日听人说,成为墨者之后,需要遵守律令,不得违反。一些事若是不准做,就不能做,规矩太多,很不快意。”
“而且我听闻,墨家的法度是高于各国的法度的。杀人者死,伤人者刑,只要身在墨家犯了杀人伤人之错,就算逃亡在外,潜藏别处,墨家也一定会把此人惩罚杀死?是这样的吗?”
杀人者死,伤人者刑,这八个字是惊世骇俗的规矩,普天之下尚无这么明确的律令法度,更况于墨家内部那林林总总极为详致的律条。
那墨者点头道:“你说的没错。除了这些,还有不少规矩。但是,你不想做墨者了,可以退出。退出之后再犯错,墨家也就不惩罚了。但你若不退出之前就犯了错,当然要被惩罚。”
“而且,其余的规矩的确很多,但也并没有众人所想的那样苦极。再者,就算两军交战,也需要有规矩,没有规矩岂能成方圆?”
“不是说不做墨者就不能利天下,而是认可墨家的纲领,最好的利天下的办法就是成为墨者。就像是种植可以漫天撒籽,也可以垄作牛耕,你说你非要漫天撒籽,那也不是不行,只是你要真想着多收成,还是垄作牛耕更好,不是这样的道理吗?”
卫孙皋嘿然道:“如你所说,你们认为你们掌握了天志,所以你们规划的乐土就一定是对的。如果你们规划的那些什么尚贤、选贤、节葬之类的东西,本身就不对,是不是你的一切道理也都错了呢?”
“我于魏地,曾听杨朱讲学,虽不是他的正式弟子,却也听了不少他的学问。也曾听说你们墨家与杨朱有一毛不拔之辩。”
“其实,他的学问难道不也是有道理的吗?”
“人人一毛不拔,你不拔我的毛,我也不拔你的毛,私产不可侵犯,岂不是也是一样天下大利?为什么非要有人要为利天下而献出自己的性命呢?”
“再者如贵己、重生。重视自己的性命,每个人都最大限度地求活,那么攻城这样的事就不会发生。重视自己的性命,就是顺应人性。而如果人人都重视自己的性命,那么攻城可能会死,所以也就不会有攻城和战争。”
“没有攻城和战争,那么天下怎么能不安定呢?又怎么需要谁来为利天下献出性命呢?”
“你们墨家却要求墨者为利天下死不旋踵,守墨家规矩,拔自己的毛来利天下,这难道不是违背人性的吗?”
“应该顺应人性,人人都爱自己,修身保全,人人自爱,人人惜命,这样根本不需要什么死不旋踵的墨者,天下也就大治了。”
“这难道不是有道理的吗?”
宣讲者亦笑道:“巨子言,爱人如爱己,不知道自己爱自己,怎么能爱别人呢?人人爱己,由此爱人,是为兼爱。人人贵己,然后贵人,所谓平等。这正是墨家追求的利天下的将来。”
“天下大乱,需要有人拔毛而利天下,为的就是将来能够人人贵己爱己,从而贵人爱人。毕竟,巨子说爱人如爱己,爱己是兼爱世人的第一步。”
“你说的,并没有错,可怎么才能做到呢?”
“你这样说,和说冬天太冷把太阳靠近一点就暖和了,有什么区别呢?我不能说你说的不对,可你说的做不到,做不到也就是没有意义的对。”
“你怎么才能让每个人都不利天下,不取天下呢?”
“你要能靠嘴说动那些欲取天下的人先做到不利天下不取天下,让他们放弃封地的地租和公田收益,放弃高利贷的利息,放弃世卿的封地……告诉他们,要全性保真,只要丰屋美服,厚味姣色,满足生命之所需,不要贪得无厌……”
“你若能做到,我墨家倒是也不必损身而利天下。”
“你要明白,是有人已经取天下之利而私己了,所以墨家才要清除这些害天下的规矩。”
“如一个壮汉,正在抢夺一幼童的金玉。”
“你便在一旁念叨:贵己、重生、全性保真,那个壮汉应该只满足生命之需,不应该贪得无厌。但是你自己又贵己重生,所以也不去阻拦,而是等壮汉抢完后你去和他讲讲道理,希望他能全性保真……”
“墨家则想,我爱自己,则由此如爱自己一般兼爱世人,看到那幼童被打被抢,正如自己被打被抢一般,于是抽身上前阻挠壮汉的抢夺。您却嫌弃我们兼爱世人以身命来利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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