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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就永远都不要回去了!这个念头一闪,再看看自己飘到一边去的那团柔光——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儿也算是他的半个故乡,他分明要活泼得多了,不再如开初一般总缩在它旁边,一点点小响动,都要引得他既好奇又紧张。如此一来,更是不大理会它了——或者还是回去的好。
颛瑞在心里头愤愤的打算着,犹疑不及。他却似在这浩野清风里全然的放松了下来,朝着有人声的地方越飘越远。明知道没有它的力量,他再怎么飘飘荡荡也不可能离开这座神殿,它终还是忍不往的去追了。
它没有实体,而他又只是一团明暧的光泽,不动用念力的话,就算是追上了也抓不住他,可就当如此,它也还是颇有些不甘心的凑了上去。几日里熟了,他也不躲,乖乖的任它靠近。而他却还只顾专注着一边。
他是明暧的一团,而它的力量浸染了重重的恐惧与诅咒的憎恨,使得原本丝绸一般的柔软皮毛透出隐隐的黑沉沉的、本非它所愿的色泽来。与那般的明暧交织着,光影一般的泾渭分明着——它自己尚不觉得,看在别人的眼里却是异常的扎眼。
这还差不多!它虽有些不满。也只得接受了。
或许是有什么庆典,比起平日的冷清,人要更多一些。它懒懒扫了一眼,也懒得去理会,只是盯紧了也不让他到处乱跑。
反正一般人是不会看到没有实体的它们的。
然而不经意间,却有道视线似乎若有若无的落到了它的身上。看到它了吗?
那是将要成为他的父亲的人,帝王的血统,居然能够看得到一团虚无的自己?看得到那淡淡的灵魂?
可是颛瑞也不敢确定他是不是在看着自己,那样的透明的淡碧色眼睛,冷淡里有一丝微微的惊讶,还隐隐藏着一丝厌恶,漠漠的投向了它的方向,却又越过了它,落在不可知的远处。是在看它吗?
然而不等它确定,一旁有人同他说了什么,他随即答了两句,走了开去。
时光还是日日夜夜的流过。寂然无声,既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它也就把那似乎是看到了它的一眼丢开不去理会了。它依然伴同着他,在神殿周围飘飘荡荡,夜里静看着镜山弱水,白日里看着偶尔的人来人住。偶尔它说两句话,他不知听到没有,从来也无法开口回答。因此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以对。平静而安稳,让它有时候不禁想,比起要它重现人世,一直这样子下去也好。
他渐渐的有些意识,依然明暧,可是也越来越不肯安安分分的呆着,整天好奇的东张西望。
终有一日,那团光泽化成个隐约的身体,模仿着对它伸出手来。
少无聊了!颛瑞一撇头,他最接近的终是小孩子天性,学着想要人抱抱。
可是那团光泽却很固执的在它面前,固执的伸出虚无的‘手’来。要它‘抱抱’。
拗不过他,它多少有点不好意思的靠近过去,举起前蹄来想所谓的拥一拥他,然而却如同穿过空气一般的,穿过了他伸出的手,穿过了他柔和的光芒。
它不由得一怔,一个游魂,它现在也只能算一个虚幻的怪物——他是一团灵气,而它没有实体,就算是彼此重叠纠缠,也无法真正碰触到对方。他没有可以让它碰触的身体,而它也没有可以碰触到他的手指。
那样明暧的光泽依然在前面,固执的伸着手,不屈不挠的等着。而它也不甘心的一再的伸出蹄去想要碰到他。却只一是次次的落空在空气里,
他终于沮丧的放弃了,回复成一团小小的光泽,浮在一边无声的闹着情绪,任它想凑近安抚一下,总是飘飘荡荡的保持着一段距离。仍是明暧柔和的一团,既不靠近,也不走远,仿佛在无声的控诉。
它有些不安的陪在他身边,他既听不大懂,而它也口笨舌拙的不知道怎么去哄。只得无声的随着他去闹了两天别扭。它这一段时间说的寥寥数语,已经比它之前无尽的岁月里所说的话加起来还要多了。
幸好他的沮丧没有持续太久。它一直等待的血脉终于延续。他总算是将要有了新的身体。虽然还不及出生,他似乎也感受得到,几日里不由得又兴奋起来。
他将要有新的身体,等到他开口学语,会伸着手,追着喊着要人抱抱,笑容是否依然会是现在一般纯白明暧,而不是像现在即使委屈也无法出声鸣咽一句。可是那时候——它依然没有可以触碰他的手指。
它也是真的该再去找一个合适的身体了,可是千万年来它早已经习惯的兽形姿态,它却突然间很不喜欢,非常非常的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