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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自己也迷失了。她所爱的那个铁面,已在这世上消失了……
但迎着年轻皇帝的目光,她沉吟了片刻,终于抵抗住了内心翻涌的浪潮,仍轻轻道:“多谢……还是,让我多想一会儿,过一段日子我再回答你吧。”
——是的,她并不死心!
以后的一年中,大江南北,大漠苗疆,她几乎踏遍了神州在寻找他。她想再看看他,看看岳霁云,看看这个人身上还是否留着让她眷恋的东西……她想再次站到他的面前,告诉他,其实他昔年的所作所为,是不应该被否定的。
这世间的有些制度,虽然严苛,虽然会误伤一些人,虽然会被另一些人利用,但是,它还是有它存在的必要性——只要它能建立起一个稳定平和的世界,只要它能庇护大部分的百姓,那么,就有存在下去的理由。
而他,就是那个舍弃了性命和一切感情、来维护它的人;而她,却是那个站在秩序之外,不停的用其他手段来检验和修正制度的不足之处的人。
——他们双方无论谁,其实都是对的。
可厉思寒从未找到过他,甚至也没听到任何他的消息。
也许,上天注定了她一生中最值得怀念的时间只有短短三个月,那三个月的押解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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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宗熙平二年,宫中多了一位叫南雪衣的贵妃。
在容貌上并不算艳压后宫的她,不知为何却深得皇上独宠,为其兴建了披香殿,封为西宫之主,而宠爱之盛更是凌驾于诸妃之上。
那位南贵妃的出身非常神秘,众人却传说纷纭,隐隐透出她往日出身的不高贵,可从未有人敢提起。随身的宫女们都说这南贵妃平日谈吐虽开朗,可仿佛眉间总有难言的忧郁压抑。更有人私下传言,说南贵妃虽得独宠,却不专房,皇上甚至不在披香殿中留寝……
神宗也先后宠过不少其他的妃子,她们也一个个貌美多才,行止动人,可多则半年,少则一月,便又失宠。厉思寒看在眼里,在心里冷笑:宠爱是会过去的,特别是在这众星捧月的环境中,失去皇帝的关注,只是时间先后而已。
——而她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得到长久的关爱,恰恰因为她并不是他真正的妃子。
稳定的环境,安适的生活,甚至可以秘密见见旧日老友,“南贵妃”的生活是极其奢华安逸的。可这……就是“照顾她一辈子”么?有时厉思寒不禁自问。
可她累了,也倦了,她已经不想再回到江湖。她是真正感激“猪一只”,也愿意寻找一个平静的港湾,就在他君临天下的怀抱中终此一生。
厉思寒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怀念什么,是铁面?他已不复存在了,她甚至没有对他真正表白过心迹。当初她是死囚,不能说;如今,她是贵妃,更不能说了。她明白,在自己一生中,真正快乐的时光,只有在威海海滩上,那相对无言的一夜……
某一个深秋的夜里,厉思寒遣开了宫女,一个人在房中对着灯发呆。她入宫后已渐渐习惯晚睡,一个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静静地对灯想心事。
已四更了,她准备就寝——但习武之人的直觉告诉她:窗外有人!
她推窗而视,准备呼人,却未料到是他。
神宗朱燮爔此刻居然站在庭中,就那样穿过扶疏的花木,静静地看着她。
厉思寒心头一震,发觉他居然只穿了里层单衣,却未加外袍,在深秋的半夜长久伫立。她忙拿了一裘长衣,一按窗口,轻轻跃入中庭。
“皇上,月下风寒露重,快加衣吧,身体要紧。”她边说边为他加上了外袍。
“小丫头,”神宗突然笑了起来,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还是本性不改,一急就从窗口跳出来了!”
厉思寒面上一红,忙低头道:“皇上别取笑臣妾了。”
她想了想,又细声问:“不知皇上到来,所为何事?”
可神宗却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缓缓道:“厉姑娘,你在这儿过得开心么?”
厉思寒盈盈下拜:“禀皇上,臣妾很开心。”
神宗抬手扶住她的手臂,示意她平身,目光闪电般注视着她:“你可知欺君何罪?”
厉思寒愣住,怔怔地看着他,不知他此话从何而来。神宗看了她许久,眼里神色转换,终于吐了口气,轻轻笑了笑:“你不开心的,朕看得出。刚才在梦里,朕还见你在哭来着……所以、所以朕……就忍不住过来看看。看你在灯下坐了很久,倒也没哭,只叹了不少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