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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祭旗,再杀头牛祭天。这一回皇帝把规矩改了,牛都免了,就直接杀这些军中败类连祭旗再祭天。他就是要三军兵将都看清楚自己是如何地赏罚分明,如何地手段凌厉,如何地眼里不揉沙子。
大军由此开拔北上。
簇拥在圣驾跟前的除羽林卫之外,另有数名近身侍奉的宦官,其中一个身形纤细,穿皂色贴里,头戴幞头,脸上罩着一个纱质面罩。
这以铜丝与竹篾为框、上罩纱巾制成的面罩是人们行走郊野用来遮蔽风沙的东西,并无什么特别,但一般来说,在圣驾跟前还遮蔽面目未免显得不敬。今日出行,官兵们却发现圣上跟前的宦官公公们人人都戴着这样的面罩,也不明白是何意思,只猜着是圣上另有安排。
绮雯竟然原本就会骑马,这令皇帝有些惊喜。
两人的坐骑相隔很近,虽隔着面罩,皇帝也从她垂着头、略略垮着双肩的姿态看出她精神不济,当下提缰凑近,低声问:“是不是吓着了?”
绮雯当即挺胸抬头,摇头笑道:“哪至于的?你可别忘了,我头一天遇见你时,就曾见你当街杀人,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呢!”
皇帝失笑:“那也算杀人?等真到了战场上,你才见识得到什么是杀人。比起那个,今日这行刑场面根本算不得什么。”
话说他原本还打算把刚那些死囚都判凌迟来着,只因觉得行刑起来太占时间,才“简化”成了斩首。对比起来,手起刀落人头堕地的场面和寸刀磔体惨叫漫天相比,也另有一番震慑效用。
望着前方噗噜噜迎风抖动的旗幡,他又听见她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声叹息。
皇帝心如明镜,她这声叹自然不是为着前方的凶险,而是为后顾之忧:“你还是放心不下,留他监国?”
绮雯摇头淡淡道:“不光是为什么监国,你知道的,不过你心里有数就好,我毕竟不及你懂得多。”
事前他已经做了很详尽的解释,这次出征留潭王监国,为的是表个兄弟齐心、毫无嫌隙的姿态给国内的乱民和入侵的外敌看,实际只是做个样子。
原先的天子亲征时,藩王监国也只是坐镇京师当个监工,真正朝中大事还是要送往战场等皇帝亲自批阅,并非把国家大事的决断权力都交到藩王手里。
这一回更不必说,除了军权牢牢握在皇帝手里之外,其余权力也都在可控范围之内,除非他真去打个全军覆没回不来,不然就绝对有把握不会被潭王趁机得去半点权力。
决定让潭王监国时,皇帝曾与他单独会晤,做了一番详谈。他们兄弟多年来都没什么正经的沟通,这一回当然也不可能一步到位就做到交心了。皇帝只是尽到责任向潭王说清眼下的内外局势,公事公办地请他也尽一份皇子的责任。潭王一样也是公事公办地接受了。
上一次潭王没有选择鱼死网破虽说有着投机之嫌,其实皇帝仍然坚信,自己这兄弟没那么不成器。原来之所以给他拆台,都是因为形势还没那么紧迫,源瑢还心怀侥幸,想要先夺过皇位再去治理。眼下可不同了,再不齐心协力,等待他们真的只能是一道亡国。
受着几乎一模一样的教育长大,他还是有把握源瑢不会那么不懂事。
但这话皇帝没有对绮雯说,因为他知道绮雯不会信。虽然绮雯每次都说一切由他做主,实际皇帝明白,她是打心眼里认为他应该抓住机会把源瑢置于死地的。对源瑢的为人,她的看法比他悲观一百倍。
他只能用贴合实际的解释来宽她的心,告诉她自己做好了周密的计划,不会留给源瑢反手一搏的机会。
其实绮雯也不是不信他,现今形势敏感,是他和众保皇党人对潭王的戒备最严密的时期,他一定是真的做好了周密部署,不会留给潭王可乘之机的。可是,将来呢?
等到局势趋于稳定,潭王装乖装得时间足够长了,他总有懈怠下来的一天。绮雯清楚皇帝的本性,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下不去杀手。换言之,恐怕总要等到潭王先动手。
这样下去,谁敢保证没有被其反噬的一天?善人与恶人的斗争当中,善的一方总是容易落于下风的。
绮雯都想过,皇帝最可能为她的缘故忍不下潭王,或许以后自己应该故意卖个破绽给潭王,弄出点事端逼皇帝下手除了他。
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当初真该亲手把那丫捅死……
经过前一年本土戎狄的冲击,辽东的几座重镇城池都毁坏严重,如今经过了仓促的修补,就又要迎接新一轮更大更重的冲击了,未免显得不甚牢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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