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存生有道 东岳之盟(第2/4 页)
浅绿蜀锦襦裙、墨绿半臂披袄。钟婵运气疗伤,使女也不多言打扰,只定时送来茶饭。
经过一夜调息,钟婵内伤已无大碍。她起身推开窗扇,天光清寒,草色遥看近却无。远处梅树下坐着一人,褐发白氅、老树新花。钟婵走到梅树下的石桌旁,傅霍寺正在煎茶,石桌上两只白瓷茶盏,看来正等着钟婵。
钟婵在桌边坐下时,茶鍑中的水刚烧至二沸,傅霍寺先舀水一瓢,再用竹荚环激汤心,将碾细的茶末投入汤心,待水烧至三沸,止沸、育华,分出两杯茶,笑着道:“每次回来,总有惊喜。茶之怡情,令人神迷。钟娘子尝尝我煎的茶如何?”
钟婵并无心品茶,盯着傅霍寺的双眼,道:“回来?你是说回到这宅院,还是回到这人世?”
“宅院也好、人世也罢,何时沉眠、何时醒来,都非我所能左右,一切自有天意。”
“我不敢妄自揣度天意,但以人血为食,恐怕难言天意。”
“哦?依钟娘子所言,我等族类就不该存于世?”
“至少不应食人血。”
“人食鱼羊、役牛马是天意,我等族类食人血却非天意。难道上天授人以万物之主?你们所行之事皆是天理?”
钟婵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答。
“天下万物生克制化,人也概莫能外。虎可食人,人亦可猎虎;我食人血,人亦食我血。你觉得薛奇的瘵疾是如何治愈的?又如何能快步如飞?你以为你父亲从万太教求来的净血药是什么?一千年了,人世在变,人心却未变。”
钟婵越听越觉得脊背发凉……
傅霍寺不紧不慢喝了口茶,道:“记得我刚入血族时,我也有着与你同样的困惑。后来我遇到一位朋友,他让我得悟天道。你我有缘,我把他的话也送与你: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存在即自然、存生自有道。”
“李聃?你的朋友?”钟婵不知为什么,如此荒诞的话从傅霍寺嘴里说出来,竟让人很难质疑。难道傅霍寺真是“圣物”干尸?难道他真的活了一千多年?钟婵不愿再去想这些,她更担心范泽辛:“范泽辛怎么样?”
傅霍寺笑道:“范大已无大碍。他能遇到钟娘子,真是万幸!”
“他只是个不幸的书生,是你引他来这里的?你究竟想做什么?”
“不管钟娘子信或不信,我对你们并无半点恶意。我会教范大存生之道,之后的路怎么走,由他自己决定。”
“我想看看他。”
傅霍寺不紧不慢喝尽杯中茶,起身道:“钟娘子请跟我来。”
钟婵怎么也没想到,范泽辛竟然住在翟鹄梁的卧房里。房里炉烟熏香,浓郁而奇特,混有麝、茴之气,房中央置有一红铜冰鉴。范泽辛一见钟婵,高兴地迎了上来,突然又想到什么,拿起手中的琉璃杯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杯,走近钟婵,道:“钟娘子,你的伤好了吗?”
“无碍,倒是你的伤……”
“哦,这点伤不算什么……”范泽辛瞟了眼傅霍寺,笑容僵住,似有些愧,轻咳一声,道:“傅公为我诊治过,我的伤差不多已痊愈。”
这时,使女端来茶壶和茶盏。“钟娘子请坐。”傅霍寺当先走到紫檀木雕花方桌旁坐下。钟婵发觉,桌上只有两只越窑秘色茶碗,范泽辛用的是素面琉璃杯,杯壁上还有殷红的残液……
使女斟好茶,又走到红铜冰鉴旁,揭开方鉴正中的尊缶,取出一只凤首琉璃瓶。范泽辛突然一抬手,急道:“不要拿……不用取了,我自己来。”使女一愣,又将琉璃瓶放回尊缶。但钟婵已经瞥见,琉璃瓶中是半瓶鲜红的稠液。
“范大的伤还需要用些汤药。”傅霍寺道。他很明白范泽辛的心思,想当初自己也藏了很多年才坦然接受“吸血鬼”的身份。钟婵又何尝不明白,不论辟邪还是行医,她总会因女儿身而备受质疑,甚至驱拒。“尔时无有男女、尊卑、上下,亦无异名,众共生世故名众生。”然世间众生不众,士武农工商,门第森严,贵富贫贱,天差地别。但钟婵素来不媚贵、不仇富、不嫌贫、也不轻贱,就算范泽辛非人非尸、非六道众生,她也从未嫌恶过。
“伤好之后,你有何打算?”钟婵问道。
“自离开石洞,我终日躲躲藏藏,抓山鸡野兔果腹,每天都是度日如年。最近几天,我老是梦见一个人,他教我进食、教我睡觉,教我跑、教我跳,我感觉自己好像三岁孩童,一切从头学起。我以为这一切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不到竟真的见到了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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