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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们两个少年人重提旧事,老夫几乎忘记时光荏苒,一眨眼十六年已经过去……”齐福仰头望天,怔怔片刻,轻轻卷起手中画卷,对身旁仆役吩咐:“阿贵,备车。”
这是明显的送客之意了,柳染与莲生一齐站起,虽然心中失落,也唯有恭敬施礼作别。那齐福将手中画卷交与仆役,点头道:
“你们两个少年人如此不凡,令老夫颇有触动。想我于这尘世,日子也已不多,也正当重归故地凭吊凭吊,不应一味埋起头来不理前尘。两位小友,我带你们一起去将军府中拜谒一次可好?或许那府中情境,可以让你们领略一二。”
莲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头望望柳染,也是一脸不置信的神情:“拜谒哪里,澹台将军府吗?”
“是,那府第早已赐给镇南将军孙无歧,但是当年澹台将军于府中惨死,孙将军对这凶宅极是忌讳,加之他驻守南境,常年也不在京师,故而一直没有搬进将军府居住。府中至今维持十六年前原貌,一草一木都没人动过。看管府第的孙将军家人,是老夫旧日好友,由我带你们进府一观无碍。”
两个年轻人的呆怔之中,齐福已经颤巍巍向外走去:
“两位小友,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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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矫里的位置相当偏僻,在敦煌城正东,神虎门附近墙下,一里四户,均是公侯贵胄。澹台咏的旧宅位于东北,朱门陈旧,铜环斑驳,漆皮隐隐剥落,檐下筑着燕巢,到处结有蛛网,触目一片荒凉景象。
领路的孙将军家人费力地打开门锁,用力将门轴早已锈蚀的大门推开,蓦然一阵冷风吹出,挟冰带雪,卷动滚滚灰烟沙尘,尖啸着袭向众人。所有来者,包括柳染在内,均不自禁地后退一步,举袖遮面。
唯有莲生怔怔立于门前,不遮不挡,任那狂风疾扑入怀。
一股奇特的味道,在她走近大门时,已经隐隐萦绕身边。说不上是什么味道,模糊稀薄,难以辨析分明,却令人心中安定,对这众多人忌讳的凶宅,没有惊恐,没有惧怕,反而带着几分殷殷亲切之意。
此行……会有什么收获,会有她期待的结果,有她想要的秘密吗?
齐福一进这宅子,也是神情大变,皓白须发颤动,昏花老眼依稀泛出泪花。“十六年了……十六年前的今日,敦煌城天寒地冻,唯有这府中已是春花盛放……自从夫人入府,府中无论春夏秋冬,都是花果累累,香飘满园……”
十六年后的今日,整个府中荒凉如戈壁,全然不似人间。敦煌风沙大,府中十六年少人打扫,屋内屋外都积了厚厚一层黄沙,踏足其中,几乎半掩鞋面。耳听齐福声声慨叹,遥想当日盛景,更是令人欷殻А�
“这是将军议事的所在,这是习武的所在……”
处处可以看出一代名将的印记,兵器架刀枪剑戟一应俱全,书房里一卷卷兵法、舆图堆积如山,园中竖着木人、箭靶,刀砍剑劈的痕迹仍在,依稀还可以看到常年按压的手泽。
人生无常,倏忽来去。澹台咏十七岁一战成名,至三十五岁突然亡故,盛名昭于这世间只有短短十八年,然而生前身后传奇无数,至今余韵未消。如今眼望着斯人逝后留下这种种细节,依稀明白了如此英名长在的缘由。生年不满百,总有一些人愿意在这短暂时光里拼尽全力,纵然英年早逝,也宛若万古长存。
“你要问的琵琶……原本放置在这里。”
一间小小雅室,凌空构架于荷池上方,四周垂了重重帘幕,墙上悬着木架,一层层空空荡荡,唯余厚厚的黄沙堆积。
“将军雅擅音律,当年也是以一曲琴韵与飞天夫人结缘,成婚后夫妻二人时常在这间临水小筑中琴瑟相和,伉俪知音令人艳羡。将军亡故之际,琵琶被夫人携走,剩余的琴瑟萧笛之属,也都是千古绝品,后来被澹台家的亲眷取了去了。”
柳染专心地盯着架上。虽然已被黄沙淹没大半,但木架的形状都是依乐器之形态而建,可以清楚地看出何处存过桐琴,何处存过筚篥,何处存过箫管。那些存放琵琶的木架,都挖有半个琵琶形状的空洞,形态大同小异,唯有其中一架,是陷于壁上的一座龛,空洞之处,比寻常琵琶薄一点,龛前置有一座香炉,炉中尚有几炷燃了一半的线香。
“这是飞天琵琶的所在?”
“是,夫人的琵琶单独置于龛中,日日焚香供养。”
“焚香供养!”柳染淡漠宁定的面容上,骤然绽出一道光芒,正宛若那日苦思不解的画作忽然灵思大畅,情不自禁地喜动颜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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