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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祸》第七章7
这是一种形似蒙古包,但又是土木结构的房子,圆形,拱顶,能消解了风的大力,才能相对久远地生存。 孟八爷已走出沙漠,到草原了。说是草原,却仍是一绺戈壁,一绺石山,一绺草地。那草地,粗看去,并无草,但羊们在上面啃呀啃呀,就能养命。这儿的牧人很是逍遥,只给羊打个耳记,就散打出去,由了羊吃去,几个月,拢了来,清个数。若少了,渐次里问去:“哎,见我的三十只羊来没?”见了的,说见了;没见的,说没见;若真少了,定是叫狼呀狐呀吃了。 人是不偷的。 但那草地,是日渐窄了;那戈壁,是日渐宽了;那石山,是日渐焦了;却没人问,没人考虑。牧人们最爱的,是饮酒,一有卖酒的车来,就卸下几十箱,骑了马,到你家,到他家,喝个昏天暗地。他们最欢迎客人。最不欢迎狼和狐子,一见狐狼踪儿,就要请人来收拾。国家“保”是国家的事。老子们?哼,发展畜牧业,先得把害虫灭掉。 只是,那沙,一绺绺侵了来。那草原,一块块褪了去。“海子”一个个干涸了。羊一群群繁殖着,再星星似打散了,用那尖利的牙齿,啃呀啃呀,把草尖掠了,把草皮揭了,把草根吞了。这土地爷,就千疮百孔了。 孟八爷游目四顾,唏嘘不已。 ……还是先找些吃的吧。这唏嘘,等填饱了肚子再发。他走向那房子。 房门上有锁吊儿,锁吊上无锁,横个柴棍儿,便是锁了。别担心会丢东西,这儿有狼,有狐子,可没贼。孟八爷抽开柴棍儿,进了屋。 屋里没人。屋里有锅,有碗,有炕,有铺盖,有许多东西,可没人,想来找朋友喝酒去了。那黄毛道尔吉,一次买二十箱酒,至多喝两个星期。不喝酒,真想不出别个更好的娱乐了。羊在外面吃着,长着,生着,人在里面喝着,笑着,闹着。天下,还有比这更乐的事儿吗?一进屋,孟八爷就有些支持不住了。他先找到水桶,舀一勺,小口地喝一点。渴极的人,热极的人,一次不敢喝太多,那渴极的胃,会“炸”的。等它适应了,才能惊喜地接纳更多的水。喝了几小口,孟八爷放下勺子,找吃的。这没啥。任何一个旅人,都可走进蒙人家里找吃的。人生来,就是要吃饭的,饿了,就吃。但屋里的东西,是不能拿的,一拿了,就是小人了。今生,没人看得起你。 孟八爷只在抽匣里找到了一堆“老蛋子”,这是晒干的奶子,很硬。孟八爷嚼不动,又找,才发现了面,发现了菜。一见它们,胃猛地蠕动起来,很是难受。孟八爷咬牙忍了,和面,生火,炝锅,做了一锅揪面片子。这是几天来见到的惟一的真正的食物啊,只那样子,就叫人心醉了。孟八爷轻轻地舀了一碗,轻轻地端了,轻轻地喝几口,又忍住贪心,放下碗。他若是几口吞下一碗,立马就会死去。六零年,有位朋友,饿极了,猛吃了一碗饭,就胀死了。那胃,怕是只有拳头大了,要慢慢适应,才能恢复功能,吃得太急,会炸裂。孟八爷抽几口烟,吃几口饭,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吃了那碗饭。然后,他把剩下的面皮儿装进塑料袋里。他还得走半天路,才能到目的地。 出门前,他掏出五块钱,放在桌上。炕上,有一叠十元的票子,是主人的,约有百十元,他没有碰。而且,他知道,那毡沿儿下,是蒙人的银行,家中的所有现钱都在那里呢。 孟八爷抓了把面,撒在门内,踩上去,印了两个脚印。这是他的身份证。然后,他出了门,仍把那个柴棍儿横在锁吊上……    
《狼祸》第八章1
孟八爷回到了猪肚井,张五们已经走了。女人说:“张五爷病得厉害,吃上饭就吐,脸黄缥缥的。看那样子,不是啥好病。”孟八爷心头一下子发堵了。 孟八爷虽然弄来了药,牧人们却一脸木然。因为那黑风,把几百只羊卷没了影儿,倒把狼祸带来的疼卷木了。黑羔子损失最大,丢了一百多只,他懒得去寻。豁子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