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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与展凉颜,也是有过欢喜日子的。不管当时他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那时,她是欢喜的。江南烟雨时,他喜欢在舫船里,在靠近窗边的位置,打开纱帘,让斜斜的雨丝在他周身打出些微凉意。有时候,仅仅是这样,只要雨不停,他可以坐上一整天,动也不动。
他喜欢下棋,很慢很慢地下。棋子是红白色的,因为他不喜欢黑色。她缠着跟他学,他也不嫌烦,很慢很慢地教她。一盘棋,他们往往能下上一整天,还不分出胜负。她曾经问他,你的棋艺到底怎样?他回答说,能和一个不会下棋的人下一整天还分不出胜负。
那时候,她以为是说他棋艺也很差,后来才明白,真正的高手,不是能下赢棋艺高超的,而是让一个不会下棋的人,在他的棋局里变得会下棋,让对手也变成他的棋子。展凉颜下棋就是这样,他的棋局全是他在控制,不管你怎么下,他都能让你在他的棋局控制之中,输不了也赢不了。灵婴楼里的人都害怕跟他下棋,唯独她喜欢得不得了。梦里那个梅牵衣,最初遇上他时,心思单纯,武功不高,出门都要父母保护,是他让那样的她一步一步变成了他最厉害的一招棋,犹不自知。
耳际响起船桨拨水的声音,哗——许,哗——许。慢慢悠悠,像当年,她好动的性子赖在他身边时,偶尔也能有安静的时候。那个时候,就能听到这样的声音,“哗——许,哗——许”,一声一声,那船桨全拨在她心上,拨出一圈一圈的浪纹,推着心不断前进,不断前进,也不管前面是漩涡还是深渊。
那时候,她能看到他的侧影,长长的发丝任意披落,垂在流水纹的蒲团上。胳膊随意搭在窗沿上,修长的手就垂在窗边,弯出自然的弧度,慵懒又悠闲,像是哪家的富贵公子,又像是何方的闲云散人,平生只识调宫弄羽,不曾沾染鲜血。
那是他一身白衣的模样,江湖人都不曾看到。她,也只见过一次。
无意识地依着记忆里的姿势,懒懒地抬头望去。蓦地,她视线陡然凝固,双眸不自觉地瞠圆,忘了眨眼。
淡淡斜雨里,懒懒的姿势,凉凉的容颜,一缕青丝滑落垂在颈边。轻垂的眸,淡挑的唇,一双臂膀搁在窗沿。
他他怎地在这里?
梅牵衣霍地站起身子,待要细看确认时,那画舫已错身而过,船身遮住了她的视线。徒留那“哗——许,哗——许”的声音,慢慢悠悠,隐隐传来。
心如火燎一般,想也没想,她急忙忙地要追过去。
“牵牵。”
娇柔的一声呼喊,梅牵衣整个回过神来。
鹅黄衫子的女子撑着淡竹油纸伞,在细细雨丝里,缓步走近她,行走处脚尖掀起的裙裾像翻在水里的清波。微风掀动衣袂轻翩,那样的女子,美好得像湘夫人一样。
梅牵衣微怔了怔,停在原地。须臾,拍了拍额头,吐出胸口紧闭的一口气,抬头唤她:“金鱼姐姐。”
“怎么不进去避雨?”金雨朵走近来,举伞帮她罩住雨丝,“现在到了‘漫山四蛟’的范围,爹说虽然与四蛟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但这是人家的地盘,还是小心为上。”
梅牵衣的眼光仍不自觉地追着那错身的画舫,心不在焉地听金雨朵说话,眼见那画舫越来越远,心在胸腔里冲撞得厉害起来,随口甩下一句:“不会有事的”,撒足就往船舱里钻,蹬蹬蹬地穿过船舱,从另一边钻出来,正好看到画舫远去。
细雨里,那窗边的人似乎抬起了头,朝这里望了一眼,烟雨里看不真切。然后画舫转向,只依稀看到纱帘在风里轻舞,重新回到那水墨丹青画去了。
梅牵衣的心中没由来地沮丧低落,左胸心脏处隐隐如针绞一般地疼着、空着,觉得寂寞、寂寥。
“什么好东西?”梅青玄早在船舱中看到女儿蹬蹬蹬跑过时就出声唤了她,既然唤不住,就索性跟着出来一起看热闹了。结果到船板上,却只看到女儿凝望着远处雾蒙蒙的一片,愣愣地出神。
“不知道,才在船头就看她跑过来。”金雨朵跟在后面出来,听到梅青玄如此问,便帮她回答着。
梅青玄远眺了一会,忽然笑了,挥臂示意,遥指前方,道:“开船追那艘画舫!”他的宝贝牵牵看到画舫里的什么了,恋恋不舍魂不守舍的,他这个当爹的,当然要助她一臂之力了,不能就这么擦肩而过错失了。
梅牵衣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对话,她仍旧望着那逐渐消失在绵绵细雨里的画舫,拼命地搜寻着,梦境里,是否也有这一个场景,是否当年在太湖上,与他们的船只错身而过的,也有这么一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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