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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宝笑:“大约是夜里受了些凉,并不要紧。”
话这样说,人还是撑不住,胡乱吃了几口饭便忙回房歇息了。傍晚时分,又起了烧。这烧怪得很,一会儿起,一会儿退。桑果不敢离她左右,又叫许老四下山请了大夫上来。
大夫号脉时,阿宝把许老四喊到屋子内,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许老四嗫嚅道:“我下山请了大夫便急忙回来了,并未敢四处乱跑。”
阿宝这才放了心,重新躺倒在床。
桑果熬药时念叨:“只怕是慧如师父舍不得你,叫你留下呢。”
阿宝默然无语,喝了药,躺了许久,忽然又道:“我后日必定是要走的。”
树儿被罚在书房内练字,她爹爹在一旁拿了块软布擦剑。字才写了几个,树儿便伸着懒腰,问道:“爹爹,你书房里有什么吃的东西没有?”
她爹爹一瞪眼,她吓了一跳,忙又低头练字,假装自己没有说过话。
今儿夫子授课时,她在书本上画夫子的头像,且把夫子画成了四不像,怕人家看不出是夫子,还工工整整地在头像旁的空白处提了“夫子”二字。夫子发觉,气得直跺脚,罚她面壁不算,还一状告到她爹爹那里。
她觉得很委屈,她这样做又不是没有缘由的,因为她今儿在夫子授课时想了一会儿心事,以至于走了神,不知不觉地在书上画了夫子的头像,既然作了画,若不提上名字,就像是吃了油条没喝豆浆,买了臭豆腐却忘了要辣酱,她周树儿才不做这样半吊子的事。
简而言之,并不是她有意在夫子授课时捣乱来着。
至于她为何想心事,这话要从今儿晌午说起。
今儿晌午,她带着毛球在园子里玩儿,她与毛球你追我赶,捉捉蝴蝶,逮逮鸟儿,不知不觉就跑得远了,后面跟着的人也来不及追赶。
等一人一狗回过神来时,已然站在园子西北角的一个小小的、颇为破旧的小院子前了。这里与爹爹母亲住的地方相距甚远,她从来没来过,竟然不知道自家府中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毛球忽然发了狂似的,前爪竖起,扒着院门狂吠不已。院门本上了锁,但门锁早已生了锈,没出几下,门即被毛球扑开,朽坏了的门锁掉到地上,院门闪开一条小小的缝。树儿轻轻推开院门,院门发出年代久远的的“吱呀”声。
毛球进了院门撒开腿沿着院子跑了两圈,之后便蹲踞于天井里的葡萄架下东看看西瞧瞧,喉咙里发出满意的呼噜声。
葡萄架上的葡萄枝叶繁茂,结了一串串的紫葡萄,葡萄熟得正好,看着甚为诱人。树儿踩了一个破旧的躺椅,伸长了手揪下两串,想要找水洗洗再吃,于是一路找到了后院的一方古井。古井沿上爬满了自生自灭的黄瓜藤蔓,因为没人搭黄瓜架子,枝蔓爬了一地,最后终于攀到古井沿上。老黄瓜倒是结了不少,因为是铺在地上长大的,都是上面一半青绿,下面一半黄白。
她趴着井沿往下看有没有水,毛球也跑过来往里探头。忽然间爹爹就心急火燎、满面担忧狂躁地找了过来。
爹爹面色煞白,一把将她抄起来,夹在腋下往外走。爹爹脚步微微踉跄,脚下踩碎了好几个老黄瓜,绊到了好几根黄瓜藤蔓,但爹爹似乎没有发觉。
爹爹倒没有打她,只是语无伦次地把她凶了一顿,说她要是再敢一个人跑开,再敢独自一人跑到有水的地方玩儿的话,便要罚站面壁打手心再罚抄字云云。凶完了,把她拎到院外,交给小果子等一堆人,再挥手令众人退下。
之后爹爹却没有离开,而是独自站在院门口茫茫然地环顾四周,后来又望着门口的那个名为渡月亭的小亭子怔怔不语,仿佛亭子里有个什么人坐着,而爹爹远远地与坐着的那个人遥遥相望似的。
此时,爹爹的面上浮现出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神情来。
彼时她还小,不明白爹爹脸上的那种神情叫做悲伤与落寞。
她猜度这一回大约是因为自己趴在井口把爹爹吓坏了,所以爹爹才不高兴,她想回去悄悄地给爹爹赔个罪,撒个娇,央告爹爹不要不高兴。于是她又挣脱小果子等人,蹑手蹑脚地溜回了小院子的门口。爹爹已进了院内,把院门也掩上了,她便撅着屁股,扒着院门的缝往里看。
爹爹坐在葡萄架下的那个破旧的躺椅上,身子微微前倾,脸埋在手掌中,看不清神色如何。毛球则蹲坐在爹爹的脚下,喉咙里呼噜着,对葡萄架上的家雀儿怪亲热地轻声吠叫,又用脑袋轻轻地蹭爹爹的腿。
爹爹脸埋在手掌中,坐在葡萄架下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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