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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求您原谅水湄……”
“只怕她正是因为早不小了。”谢夫人轻叹。她倚在座榻,看着水湄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但这话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讲的。得天下者,只高祖而已,霸王陈涉之流,又有什么好下场?对这天下大多数人而言,主就是主,仆就是仆。小娘子是什么来头,你用不着管,你只要记住,她是你的小娘子,就够了。世事本就如此,付出归付出,回馈可遇不可求,尤其一个情字,你当真以为是你给了就一定要得的么。做人做事,总有个底限。你自己说,小娘子可亏欠过你?连为人忠义都不懂,以怨报德,你又有什么好了?”
水湄匍在地上,唇角已淌出血来,她捂着红肿脸颊,倔强地盯着谢夫人,眸色凄凉。
分明已是春暖时节,风拂来,偏偏冷得人心寒胆战。
忽然,窗外轻微一阵响动。
方茹一惊,忙推窗去看。
窗外,回廊,庭院,平静如常。
方茹轻呼出一口气,掩紧了窗,对谢夫人摇摇头。
然而,她们却全未看见,窗外栀子丛后,墨鸾蜷在地上,捂着嘴,落泪无声。
她只是放心不下,全没想到会听见这些。
她更没想到,原来水湄竟有这样的心事。她反复地回想,与水湄相处点滴。水湄的泪与笑刀子一样在她心上刮着,一下一下,疼痛异常。她不愿相信,水湄竟这样厌恶她、痛恨她。
更令她恐惧的是,她懂,她分明懂得水湄,那样顺理成章的强烈嫉恨。
就好似,如今的她多想要白弈能陪在身边,哪怕只是给她一个怀抱,也能驱走全部寒意。可他却不在。如今他该在遥远的京城,陪着他的公主,他的温柔,他的微笑,全都给了另一个女人。于是,嫉妒的触手便从心底最阴暗的角落爬出来,结出怨恨的果实。这些丑陋的情绪逼得她几乎窒息疯狂。
或许,心本就是两面,一面为人,一面为兽。成人成兽,端看两面阴阳。
所以,她不敢承认,她宁愿固执地埋头否决,不愿相信水湄的作为就如同不愿相信自己心底蠢蠢欲动的魔孽。她怎能?怎能让它苏醒来将她吞噬?
几乎在那扇窗关闭的第一刻,她飞快地逃了,再不敢多停留一刻。
她回到自己屋里,抱着双臂,瑟瑟地发抖。她躲在床帐被褥里,将自己埋起来,仿佛这样便可以将什么都忘了。
她知道,其实无关水湄,她无法接受的,分明是这样的自己。
不知过去多久,她听见熟悉嗓音。“傻丫头。你近来掉了这样多眼泪。”身上忽然一轻,她像只委屈的猫崽般从被褥里被拎出来。
她抬眼,却看见白弈,微笑而又无奈。
一瞬,惊与喜几乎要将她溺毙。
他竟回来了。她本以为,他一定不能回来,这个上巳,她注定是形单影只。
她忍不住低呼,猛扑进宽厚怀抱,泪又全蹭在他胸口衣襟。她恍如入梦,带着哭腔,喃喃问道:“你……你怎么回得来?”
“跑死了三匹西域胡骥,怎么回不来?”他唇角上扬,伸手在她鼻梁刮了一下,拍了拍衣袖叹道:“看这一身土。”
他舍了普天下最尊贵的女子,这样不辞劳顿地赶了回来。
那一刻,她真已知足。
不知何时,他手里已执起那只琉璃簪。他亲手将簪插在她发髻,含笑端详半晌,忽然拉起她就往花园里去。
黔夜已浓,那些繁华香兰都已成了绰绰的影,唯有幽香浮动。园中亭下,玉石凿砌蜿蜒水道却泛着粼粼波光,水波间,莲花底座托起的烛灯缓缓漂荡,月色,灯火,相映成辉,流淌成一湾明亮的柔软。
一瞬,她惊住了。夜色绝美,此生难忘。
“还不快放羽觞?眼看着月要走下坡了。”他柔声催促。
她这才还过神来,却见他已在曲水之下倚水畔抚膝微笑,俨然笃定这酒觞定会于他面前停下。
她斟一杯醇浆,将羽觞托于荷叶之上,小心放下水去。
羽觞美酒顺流而下,向着他的方向,徐徐漂去。她的一颗心也随着荡了过去,忍不住牵起衣裙跟上。她只怕这曲水潺潺,不愿留她的酒觞在他面前。
然而,他竟全然不顾这些,不待羽觞停下,长手一伸便截在掌中。那一叶扁荷失了重心,转了一转便缓缓漂远。他唇边绽出好看的笑容,仰首将酒尽了,把个空羽觞搁在阶上。
她呆了一瞬,旋即羞臊起来。“哪有这般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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