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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第二件虽是夏天的事,阴影却不曾散去。两个小孩的家就在韩绮梅刚刚离开的屋场。两个孩子的母亲正在为她的孩子们喊魂:天黑了,回家啦,天黑了,回家啦……
哀音飘在光敛暗深处,甚是森然凄凉。
喊魂的声音低沉、尖细,有着划破夜空的力量,是隐藏神秘灌木丛底的沸腾的呐喊,引发人的想象不是飞鸟和天空,而是蟒蛇和丛林。凉凉的夜色中潜伏巨大的恐惧。不知这招魂的母亲是希望她的孩子到天堂还是下地狱。听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喊声,韩绮梅每一根毛发都在战栗。亡孩的母亲一到天黑就喊,从夏天喊到秋天,还会一直喊下去。
还从来没有这样胆战心惊过。就是那次找母亲一个人到了坟地也没这样怕过。
韩绮梅抖抖索索地上了自行车,双腿发紧,车龙头也不听使唤,左右摇摆起来。随时会摔下来。她干脆推着自行车走。走一段,又觉不妥,与其慢悠悠地等危险来攻击,不如快跑,于是又颤悠悠地上车。
如此上上下下地走了一截路,前面忽现一道亮光,隐约传来歌声和车铃声。韩绮梅扔掉恐惧,直奔亮光而去。
待两辆自行车相向而过,两人借助手电的光芒同时认出了对方。
“绮梅!”
“君未!”
下车。
短暂的沉寂。两人意识到有不同凡响的称呼脱口而出。
清晰地传来一两声喊魂的声音。
田君未调转车头:“我们……可不可以走走?”
韩绮梅不置可否,推着自行车走。
“你怎么会在这?”
“刚与班主任家访回学校,没事,便过来,想试试能不能在这碰到你……”
“在这?试试能不能碰到我?”
“我们出发时看见你往这边来了。”
静寂中又传来一两声:天黑了,回家啦,天黑了,回家啦……
田君未沉吟:“又一个杜鹃啼血。人间犹有未招魂。”
“活着的人也要招魂嘛?”
田君未转而言他:“他们说,这阵,这里不干净,夜深了,你不害怕?”
“还好。”
又是一段沉寂。
韩绮梅:“昨天,你的头……”
田君未:“现在还没消肿呢。一头倒下去,没想磕在门槛上……呵,群星坠落,满眼生辉,身上还躺着一个日思夜想的梦中人,这蓦地一相逢,令我这个凡俗之人神智晕眩,不知东西了……”
韩绮梅低声:“还疼吗?”
“有一点……现在好多了。昨天好像撞开了兴奋灶,这心,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昨天,你的热情是不是有点离谱?”
“自然而然地来,有什么离谱?”
“你还是老实一点,被人指责,总不是好事。”
“这你就错了。人与人其实处于对视状态,他们可以评说我,我也可以评说他们。随便人家怎么说,都没有错。除非我是静止的,他们也就没什么可说了,或者一开始有得说,老在说一个状态的东西,后来也就没得说了。他们说,我高兴,有闲言碎语评说的人,他的存在才是活生生的。”
韩绮梅笑:“嘴巴别硬。你对那些领导,还是谦虚恭敬一点的好。李校长到底是校长,从刘老师到学校的每一个学生,谁像你叫人家李老师的。”
这话又触及到田君未的兴奋点:
“你们真是奇怪,能尊他为‘老师’,是敬重,至少认他是有点学识的人,把他划出官的范畴视作纯文化人的同类。*主义将‘官’界定为蟒蛇,才让我对*主义有了亲切感。蟒蛇并不确切,《官场现形记》中官是亦狼亦狗的双性格动物,对上献媚,对下威慑。历史上官场迷阵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贪官污吏撞破头,清正廉明的有几个?老百姓盼望贤人,好不容易出了屈原,海瑞,又是一个投江,一个下狱。‘长’是什么?‘长’意味着德才兼修?还是官财一体?中国人喜欢做官,是因为中国的某些体制可以保护一部分成为体面的流氓和强盗。对李申正,你说叫他‘老师’好,还是叫他什么‘长’的好?过分地看重‘长’,只会造成两个结果,一是人格萎缩,眼里只有领导没有自我,二是欲望膨胀,削尖脑袋要做‘长’。某人昨天是这不是什么‘长’的兄弟,今天有了一官半职,按行政级别区分比他高半个头了,便不管年龄大小,学识深浅,他就得尊那人是爷,爷说对就对,爷说错就错,爷让到东就到东,爷让到西就到西,什么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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