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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柔听出了司马懿此番言语之中所含的深深讽刺之意,不禁面色窘得一片通红,张了张口,正欲答话。司马懿显然是没有耐性听他分辩,又冷然开口道:“本座记得,自建安十四年以来,朝廷几乎每年都要给你们庐江、扬州、夏口、襄阳等近邻征战之地的州郡拨有一笔修缮城垣衙门的款项——你们将它花到哪里去了?哼!莫非是尔等妄生贪念,上下其手,沆瀣一气,竟将这笔款项私分贪墨了?”
“司司马大人!您您这番话可真是冤杀下官了?”高柔一听司马懿这话来得凌厉,吓得汗流满面,急忙弯下腰来诚惶诚恐地说道,“这些年来,朝廷确是给我们庐江郡拨来了不少修缮城垣、衙门的款饷。下官等人虽然未曾将它们用来修缮城垣、衙门,却是不敢将它们贪为己有。请司马大人明鉴,下官等将这些款项用到了另外一些更为利国利民的地方”
“哦?你们把它用到了什么地方?”司马懿双目紧紧盯着高柔的表情不放,缓缓逼问了上来,“擅自挪用朝廷下拨的款项,亦是有违大汉律令”
“司马大人有所不知,下官是将朝廷拨下的修缮城垣、衙门的款项,用来兴建了几所‘劝学堂’。”高柔此刻已是稳住了心神,脸上惧色渐渐淡去,身形一躬,侃侃道,“司马大人,荀令君曾言:‘昔舜分命禹、稷、契、皋陶以揆庶绩,教化征伐,并时而用。及汉高祖之初,金革方殷,犹举民能善教训者,叔孙通习礼仪于戎旅之间;世祖光武帝有投戈讲艺,息马论道之事,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今曹公外定武功,内兴文学,使干戈戢睦,大道流行,国难方弭,六礼俱治,此姬旦宰周之所以速平也。既立德立功,而又兼立言,诚孔圣述作之意,显制度于当时,扬名于后世,岂不盛哉?若须武事毕而后制作,以稽治化,于事未敏。宜集天下之大才通儒,考论六经,刊定传记,存古今之学,以一圣真,并隆礼学,渐敦教化,则王道两济。’下官认为他所言极是,便将兴办‘劝学堂’当作了全郡的头等大事。再加上我们庐江郡距离江东逆贼孙权太近,战事一开便遭殃及,所以这衙门往往是毁了又修,修了又毁,不知浪费了多少款项后来,下官一咬牙,也顾不得许多了,干脆也不再修缮这衙门了,节约下了这笔款项就建了几所‘劝学堂’”
“是啊!是啊!请恕下官无礼。且让下官也来献进几句,”这时,高柔府中的那名郡丞也小心翼翼地凑上来插话为自己的上司开脱,“大人们来的时候走的是城东大街,所以有所不知。高太守支持兴建的那几所‘劝学堂’就修在城西。啧啧啧!您去视察一下就知道了,那几所劝学堂修得巍峨壮观,好生气派!那横梁、柱子、门窗、全是上好的楠木做的!里边又亮敞又明亮,刚竣工时便有二十八位博学之士应邀前来入驻讲学,眼下共招了三百多名学生就读全庐江郡的老百姓都纷纷称赞高太守办了一件惠及千秋的大好事呢!”
“呵呵呵好你个高柔!原来你把款项挪来兴建了劝学堂!你照着荀令君这一番治国良言去做,自然是毫无瑕疵的了。”司马懿静静地听着,此刻方才慢慢霁和了面色,稍一沉吟,忽然向着高柔躬身一礼,歉意深深地说道,“既是如此,本座错责于你了!望你原谅!”
“啊呀!司马大人真是多礼了!下官怎么担受得起?”高柔见状急忙“扑通”一响跪在地上,不敢接下他的致歉。司马懿急忙跨前一步,伸手扶起了他。二人相视有顷,都哈哈大笑起来。
顿时,全场的气氛为之一松,大家的心情便如雨后天晴一般亮堂了起来。
夜灯初上,高柔本也知道司马懿亦是精通儒学的高手,便兴冲冲带了几本古籍,到司马懿下榻的驿舍前来拜访求教。
宾主分座坐下之后,司马懿笑吟吟地对高柔说道:“高君,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本座对你严词厉色,亦是职责所在,迫不得已,还请你多多谅解。”
“司马大人说哪里话?东曹署代表曹丞相前来四方州郡观风巡检,”高柔急忙谦虚之极地答道,“下官自然会像尊敬曹丞相一样尊敬你们的。无论你们如何督责下官,亦不过是如同严父训斥幼子,终归是为我们好。下官岂敢忤逆?又岂敢怨望?”
司马懿听了,暗暗点头,心道:今日严词教训高柔,用意本是为丞相府立威。而高柔亦非碌碌之辈,大概也是猜到了自己的用心,才在众人面前装得极为谦逊,配合自己演了这一出“双簧戏”。看来,这高柔不愧为一个随机善变,通达时务的人才,倒是值得一用。
一念及此,司马懿便呷了一口清茶,微微眯起了眼,若有心似无意地说道:“高君,你兴建劝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