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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源,在他看来,又是十分简单的,他想到此地,无比憎恨。同时他看见那位市长,那位长官,平心静气地揩着脸,还说“释放这个妇人”,他简直吓得有点头昏眼花;他脑子不能再想,嘴也不能再动了,那种惊骇已超出他可能接受的限度,他一言不发地立着。
芳汀听了那句话也同样惊骇。她举起她赤裸的胳膊,握紧了那火炉的钮门,好象一个要昏倒的人。同时,她四面望望,又低声地仿佛自言自语地说起话来。
“释放!让我走!我不去坐六个月的牢!这是谁说出来的?说出这样的话是不可能的。我听错了。一定不会是那鬼市长说的!是您吧,我的好沙威先生,是您要把我放走吧!呵!您瞧,让我告诉您,您就会让我走的。这个鬼市长,这个老流氓市长是一切的祸根。您想想吧,沙威先生,他听了那厂里一些胡说八道的娼妇的话,就把我撵了出来。那还不算混蛋!把一个做工做得好好的穷女人撵出去!从那以后,我赚的钱就不够了,一切苦恼也都来了。警署里的先生们本有一件理应改良的事,就是应当禁止监牢里的那些包工来害穷人吃苦。我来向您把这件事说清楚。您听吧。您本来做衬衫,每天赚十二苏,忽然减到了九个,再也没有办法活下去了。我们总得找出路,我有我的小珂赛特,我是被逼得太凶了才当娼妓的。您现在懂得害人的就是那个害人的王八市长。我还要说,我在军官咖啡馆的前面踏坏了那位先生的帽子。不过他呢,他拿着雪把我一身衣服全弄坏了。我们这种人,只有一件绸子衣服,特地在晚上穿的。您瞧,我从没有故意害过人,确实是这样,沙威先生,并且我处处都看见许多女人,她们都比我坏,却又都比我快乐。呵,沙威先生,是您说了把我放出去,不是吗?您去查吧,您去问我的房东吧,现在我已按期付房租了,他们自然会告诉您我是老实人。呀!我的上帝。请您原谅,我不小心碰了火炉的钮门,弄得冒烟了。”
马德兰先生全神贯注地听着她的话,正当她说时,他搜了一下背心,掏出他的钱袋,打开来看。它是空的,他又把它插进衣袋,向芳汀说:“您说您欠人多少钱呀?”芳汀原只望着沙威,她回转头向着他:“我是在和你说话吗?”随后,她又向那些警察说:“喂,你们这些人看见我怎样把口水吐在他脸上吗?嘿!老奸贼市长,你到这里来吓我,但是我不怕你。我只怕沙威先生。我只怕我的好沙威先生!”
这样说着,她又转过去朝着那位侦察员。
“既是这样,您瞧,侦察员先生,就应当公平,我知道您是公平的,侦察员先生。老实说,事情是极简单的,一个人闹着玩儿,把一点点雪放到一个女人的背上,这样可以逗那些军官们笑笑,人总应当寻点东西开开心,我们这些东西本来就是给人开心的,有什么稀奇!随后,您,您来了,您自然应当维持秩序,您把那个犯错误的妇人带走,但是,仔细想来,您多么好,您说释放我,那一定是为了那小女孩,因为六个月的监牢,我就不能养活我的孩子了。不过,不好再闹事了呀,贱婆!呵!我不会再闹事了,沙威先生!从今以后,人家可以随便作弄我,我再不会乱动了。只是今天,您知道,我叫了一声,因为那东西叫我太受不了,我一点没有防备那位先生的雪,并且,我已向您说过,我的身体不大好,我咳嗽,我的胃里好象有块滚烫的东西,医生咐咐过‘好好保养。’瞧,您摸摸,把您的手伸出来,不用害怕,就是这儿。”她已不哭了,她的声音是娓娓动人的,她把沙威那只大而粗的手压在她那白嫩的胸脯上,笑眯眯地望着他。
忽然,她慌忙整理她身上零乱的衣服,把弄皱了的地方扯平,因为那衣服,当她在地上跪着走时,几乎被拉到膝头上来了。她朝着大门走去,向那些士兵和颜悦色地点着头,柔声说道:“孩子们,侦察员说过了,放我走,我走了。”
她把手放在门闩上。再走一步,她便到了街上。沙威一直立着没有动,眼睛看着地面,他在这一场合处于一种极不相适的地位,好似一座曾被人移动、正待安置的塑像一样。门闩的声音把他惊醒了。他抬起头,露出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表情,那种表情越是出自职位卑下的人就越显得可怕,在猛兽的脸上显得凶恶,在下流人的脸上就显得残暴。
“中士”,他吼道,“你没看见那骚货要走!谁叫你让她走?”“我。”
马德兰说。芳汀听了沙威的声音,发起抖来了,赶紧丢了门闩,好象一个被擒的小偷丢下赃物那样。听了马德兰的声音,她转过来,从这时起,她一字不吐,连呼吸也不敢放肆,目光轮流地从马德兰望到沙威,又从沙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