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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打我,并叫嚷:“妈妈走开!”时,我离开了房间,将他独自留下。
房门一关,小秒针便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他趴在门上,捶门、踢门、撞门、试图开门,哭喊着妈妈。我在门的这一边,咬着牙坚持了大概一分钟,然后将门打开。
小秒针热热的小身子一下子扑进我怀里,他很伤心地抽泣着,喊着妈妈,一头大汗,双手死命的拽着我。我捧起他的脸,只见小脸上涂满了泪水汗水和鼻涕,一塌糊涂。或许是身上的痱子发了,或许是我的拥抱让他多少感到了安全,他开始腾出一只手上上下下地抓挠。
我静静地抱了他一会儿,等他渐渐安静,拂着他的头发再问:“以后还能不能打人了?”他呜咽着说“不能”;能不能说谁谁走开这样的话?“也不能”;知不知道作错了?“知道”;要不要改正?“要”。这时的小秒针对我有问必答,百依百顺。我满意地抱着他去洗脸、吃荔枝。
我们在一般的情况下让小秒针自己剥荔枝吃,但是这一次,为了特别地表示爱意、友好与和解,我先剥了一粒给他,但他不理睬我,只眼看着婆婆手里那个正在剥的荔枝,习惯性地挥手赶我,说:“妈妈走开!——是不能说的吧?”他的手也在半空中停住了,没敢落下来。他的表现惹得众人一笑。我补充说:“当然不能的。”小秒针也笑起来。事情似乎就这样过去了,看起来,惩罚已经取得了初步的成效。
让我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有问题是在十分钟之后,婆婆作为补偿,给他开了一个山竹,一边问:“婆婆最爱小秒针了。小秒针喜不喜欢婆婆?”小秒针答:“喜欢。”我过来凑热闹,也问:“那你喜不喜欢妈妈?”小秒针飞快的回答:“不喜欢——喜欢的。小秒针喜欢妈妈。”他还补充地拥抱了我,在我脸上很响亮地吻了一下。
小秒针的亲热举动,像打在我后脑勺的一闷棒。就在这一刻,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通过惩罚,我想让孩子认识到的是: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如果做了,就会伴随相应的惩罚。而小秒针接受到的信息是:惩罚是可怕的,要逃避惩罚。方式是讨好实施惩罚的人。
事实上,小秒针是屈服的,不是认识到“不应该打人”这个道理,而是屈服于惩罚本身,他并没有接受一个做人的道理,倒是见识了一种恶性惩罚的力量。我惩罚的行为和我实施惩罚的初衷竟然如此的南辕北辙!
我记起了过去曾看过一本研究犯罪行为的心理学著作,有一段的大意是,违法者一旦被发现都有一种羞耻感,但是对有些违法者来说,这种羞耻并不是对犯罪行为本身的羞耻感,而只是“惩罚羞耻”:对于自己作案失败、没有成功逃脱惩罚感到羞耻。这种羞耻感不能引起真正的悔悟,而只是加强对惩罚的害怕,受到他人指责的反感,以及对惩罚(作案失败)的极力避免。
小秒针此时的心理状态,便接近“惩罚羞耻”和“惩罚恐惧”,这很糟糕。其结果是,他并没有往前追溯:受惩罚是不良行为带来的,所以要改正不良行为。他只是单纯地害怕惩罚,而害怕使他变得虚假并且说谎。因为惩罚的实施者是我,所以他对我很畏怕,或许还怀着一种不能说出来的“恨”,却又极力想讨好我以避免惩罚。长此以往,小秒针从我的惩罚中只会发展出两种品质:恶(因为我施加于他的惩罚是恶性的)和假(因为他要逃避惩罚)。
这真是太可怕了!
我没有回吻小秒针,而是若无其事地说:“哦,妈妈知道了,小秒针不喜欢妈妈。不喜欢就不喜欢嘛。”我尽量平静,以免显得不悦或赌气。小秒针小心翼翼的观察了我一眼,没有否定。
又过了一小会儿,他试探着说:“妈妈是讨厌的吧?”婆婆制止说:“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连忙接过话茬说:“妈妈也可能是讨厌的。不过,小秒针为什么觉得妈妈讨厌呢?”小秒针看了看婆婆又看了看我,没有回答。他又玩去了。
现在,小秒针在一边玩得很投入很忘我,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事情,但他给我留下了两个大问题:为什么我的惩罚会如此失败?如何使他不至于小小年纪就变得虚假?
我的失败在于,在整个惩罚过程中,我并没有跟他讲道理!我只是问他“能不能这样做”,并且让情势——独自关在屋子里——逼着他说“不能”,但为什么不能?我没有主动说明,小秒针也没有机会问“为什么”。这就是我的错误——不讲道理,更准确地说,是蛮不讲理。而蛮不讲理能带来的只是屈服、虚伪和同样的蛮不讲理。
而使人不虚假的唯一方法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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