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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忧了。”
当晚拿出《点将录》来看,见上面称叶向高为“及时雨”,缪昌期为“智多星”,杨涟为“大刀”,顾大章为“神机军师”,文震孟为“圣手书生”,惠世扬为“霹雳火”,均冠以梁山泊众好汉的绰号,也按着天罡地煞,分类编列。少冲一列列看下去,见所列之人大都死于魏阉之手,心中恻然,又见有“李三才”的名讳,只是绰号叫做“托塔天王”,心想梁山好汉中似乎无此绰号,再看下面还有注脚,言道:“古时有托塔李天王,能东西移塔,三才善惑人心,能使人人归附,亦与移塔相似。”看后不禁哑然,那魏忠贤目不识丁,如此穿凿附会,倒也甚合他意。王绍徽这班狗官不思上报天恩,下解民情,却搞这种害人的玩意儿,当真可恨。
再看那部《天鉴录》,上面也有许多名目,如魏良卿、施凤来、张瑞图、杨维垣、霍维华、黄立极、顾秉谦、冯铨等等,俱是附阉走狗。看到后面,有“义儿毛一鹭,苏州巡抚”九字,心想:“信王让我遇忠良则拯之,遇阉党则杀之。这毛一鹭便是阉党走狗,若然遇上,当取他狗头。”
再看下去,竟有“武名扬”三字,虽早有所料,但此时触目犹然一惊,心想武公子由此误入歧途,实在有损武将军一世英名,心中替他惋惜不已。
次日刚起床,伙计来报:“有个姑娘要见客官,正在店门外等候。”美黛子在屋听见,出来道:“少冲君,去不得!”少冲道:“我听你的。”便对那伙计道:“烦小二哥回复那位姑娘,就说我身子欠安,恕不接见。”
伙计去了不久又回来道:“那姑娘说,客官若不相见,必将后悔终生。”少冲听了,犹豫不决。美黛子流下泪来,道:“我若不要你去见,日后你必定怪我。见与不见,你自己拿主意吧。”说罢掩面进了屋子。少冲不知她为何这般伤心,便道:“黛妹,你一千个放心,我少冲心中只有黛妹一人。那姑娘必有要事相告,我去去就回。”
来到门首,见那少女负手背向而立,头戴范阳笠,一袭葱绿色的衫子,丰姿绰约,婷婷玉立。当下上前拱手为揖,道:“晚生少冲,不知姑娘是……?”那少女转过身来,对着少冲莞尔一笑。少冲微惊道:“公主,你怎么也来江南了?”那少女正是晋宁公主朱华凤。
朱华凤道:“怎么?江南是我朱家的,我要来则来,又有什么奇怪?”少冲道:“我的两位朋友……”朱华凤摆手截住他的话头,道:“本姑娘不是君子,言出不一定行,你的朋友越狱而逃,可与本姑娘丝毫无干。”少冲也知她故意这般说,便不再提,说道:“草民何德何能,不知何事劳动公主千金之躯?”朱华凤竖指于唇,一双美眸左右顾盼,再指指远处柳荫下的两人,示意少冲低声。少冲见那两人笑着向自己招手,认出是贯仲和薛慕荣,心想:“原来公主带了两个保镖,并非孤身而来。”
朱华凤又道:“朱相国得罪魏阉免了职,我虽有公主身份,却也无所依靠了,与庶民无异,你不要再叫我公主。”袖中取出一个纸笺,交到少冲手中,不怀好意的一笑,道:“有个你十分想见之人,我带你去见她。事成之后,你怎么谢我?”少冲知她智计百出,说不定设下什么圈套让自己钻,但瞧她又不似有害人之意,便道:“那人是谁?你如何知道我十分想见她?”朱华凤抿嘴一笑,道:“你看过纸笺不就知道了么?”
少冲展开看时,玉版描金的纸笺上画着一幅荷塘月色图,清新淡雅,犹蕴馨香。又有数行蝇头小楷,起首一行是:“又是一年春来到,风光依旧赏谁同?客旅他乡,百无聊赖,舞弄诗余,调寄《水调歌头》:何处觅春雨?溅落暗香魂。怕冬柳舞风后,红萼早随人。仗酒痴情休诉,信知花销豪气,多少幽梦生!相对笑轻醉,无语作斯文。送烟月,心俱碎,有箫声。微撩古器,惊动庭院几枝春。无绪东流锦字,怎奈芳心依旧,空负许终生。犹道长相忆,只影伴青灯。”字迹娟秀,显是出于一个女子之手,这女子的情郎负了她,而她还是恋恋不忘,字里行间透着一种难以排遣的孤寂落寞之情,读来令人感伤。再看下面还有落款,乃“洛邑苏氏病中涂鸦”八字。
少冲一眼瞧见“苏”字,心头一震:“莫非是她!”忙问朱华凤道:“朱姑娘现在何处?”朱华凤拉起少冲手臂道:“走吧,我带你去!”少冲想向美黛子交待几句,但朱华凤不由分说,拉着便走,直奔苏州城外。
季春三月,桃红李艳之时,但一夜风雨,吹得绿肥红瘦,花落无人拾,片片随江流。
出阖门便是枫桥,朱华凤指着江边一艘篷船,道:“便是那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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