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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我叫默文,这是我的名片,也许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男子接过名片,他的手指苍白,修长,像个哥特式的艺术品。他拿着名片,只是因为受到邀请所以接下,没有收起来也没有近一步攀谈的意思。默文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说,“那个……我是个编辑,上面有写我的地址,你可以在那里找到我,我总是在家里。”
他又退了一步,男人站在那里,像夜色凝成的雕像,不说话,也不动,默文小心翼翼地离开他的视线,终于,那个人影渐渐在雾中消失了,可是那种被紧盯着的感觉始终附着在他的后背,他又踉跄地退了一步,转过头,拔腿向有光亮的地方跑去。
黑暗中,金发的男子转身离开,他看看那张名片,然后松开手。那白色的小卡片落在石子路上,被夜风吹的翻了几翻,不知往何处去了。
他信步在黑暗的石路上行走,夜色让他觉得安全,几乎有些迷恋。
很多很多年了,他眼中只有漆黑的苍穹,它庞大而壮观地笼罩下来,这里便是属于他的世界。
他记得刚才那年轻人身上散发的热量,体内奔流的血液,以及他提到的那一系列生世的东西,阿瑟?尤维尔,安妮特,斯科特,奥尔弗家……
他顺着街道缓步前行,他可以清楚看到那一道巨大的鸿沟,和人世之间的沟壑。像天堂和地狱一样坚固,不可逾越。
他记起很多年前那个女子的双眼,如此清楚地在他面前划下那条界线。
那是在巴黎,他正在裁缝店外等他的朋友,一辆马车在前方的店面停了下来,他无意识地转过头,他看到了坐在车厢里的那个人。
她已经很老了,干松的皮肤层层叠叠地堆在她脸上,像个做坏的蛋糕,布满了老人斑,眼袋可怕地垂了下来,以前美丽的绿色眼睛几乎被遮得看不见。她的头发像雪一样白,稀疏地露出下面的皮肤,即使再漂亮的外衣,也掩饰不了那里头衰老的皮肤,和属于老人与死亡的气味。
就在她看到他年轻俊美外表的那一瞬间,她绿色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亮,像瞬间被带回了少女的时代,那样的明亮,激越,以及甜蜜。
可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当理智反应过来之后,出现在她眼中的,是不可置信和……憎恶。
她看着他很多年后依然年轻俊美的面孔,站立在巴黎的街道上,足以吸引任何行人的目光,青春……恒久地停留了。
她干瘪的嘴唇颤抖着,却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语言。唯有她眼中透出的,是一种从骨子里烧起来的憎恶和嫉妒!
以及压垮她干枯身体的悲哀。
接着她迅速转过脸,像不想被他看到她的眼神和面孔,马车跑动,厚重的车帘落下来,他听到她抽泣的声音,那样压抑与艰难,像要把她所有衰老的内脏都呕出来。
他孤身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夜风清寒如初,从不曾改变。他从未怀疑在他离去的这些年里她没有恨过他,她对他只有亲人间深切的爱意,但一切在此时终止。
他再次感到了那种极度的悲伤,他的姐姐不会原谅他的存在,她做不到,即使她希望。他像一只毒蛇一样吞噬了人世的规则,以及她接受它们所得到的平静和坦然。
他的生命将永远被他的亲人憎恨下去,而不是他曾以为的爱。
一个力量拍了一下他的肩,他转过头,黑发的男子朝他微笑,“试好了,走吧,杰拉尔德。”他说,他的笑容英俊而迷人,和很多年前没有任何改变。
他跟着他,男子的手放在他的肩上,谈笑着最近流行的话题。
我该怎么办,埃尔弗,我该大声诅咒你,憎恨你,还是该在这时光的洪流中,紧紧拉住你的衣袖?
第七章 可怕的猎奇
默文觉得自己昨晚的行为实在是太蠢了。
他在房间里深深反省,那只是个普通的年轻人,也许因为自己的幻想让气氛显得诡异了一点儿,他为什么要像青蛙见了蛇一样张口结舌,一心只想逃走呢。
如果我表现得不是那么失态,也许我可以和他多聊几句,他自责地想,在明亮的阳光下理智总是容易占据上风,那些猎奇与刺激是属于黑暗的权力。他无聊地把玩着钢笔,眼前还有一堆的工作等待完成,它们的低俗和无聊充份地向他提醒了现实这个无味而强大的存在。
老弗曼走过他的工作台,碰了一下帽沿,“我要走了,默文,晚上见。”——他是个没有头发但长着茂盛的红色胡子的苏格兰老人,偶尔会和默文的工作扯上关系,但他们真正熟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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