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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亲爱的,亲爱的,她说,快醒醒。她说,我现在只有你一个亲人了,莉莲于是任凭她抱着自己。她的姨妈煮了茶,滚烫的掺杂了沙粒的水中漂浮着几片叶子,接着被倒进一只残缺不全的杯子里。
莉莲对她姨妈的善意心存感激并为之祈福。正如她姨妈所说,事情还没有那么糟。莉莲边喝着那令人难过的油腻的茶边想着,上帝啊,你熄灭了这世界里的一盏灯,我的苏菲,你为杀害我父母和我丈夫的凶手开启了那扇门,就像我们相信你所能做的那样,你选择让那些为生活中新增的烦恼而酗酒而愤怒的邻居屠戮我们,似乎这一切还不够,看看我的父母,在他们艰辛的一生中你本可以给予一些抚慰,而我的丈夫,你知道他连一只苍蝇都不会伤害,更重要的是我的女儿,你是多么恶毒,多么残忍,似乎这一切都不够,玛丽亚姆姨妈,疯颠颠地什么用都没有,你却让她活了下来,还让她毫发未损。该成全的都成全了,莉莲心里想着,将茶杯重重地放下,杯子沿着旧日的缝隙破裂开来,玛丽亚姆姨妈于是连吐了三口唾沫以咒骂那暗中作祟的恶灵,然后整个身体倚靠在墙上说,该讲的话不能不讲。
莉莲啊,她说,我们并不总是这么亲近的。不过,你这可怜的小丫头,我不得不告诉你。我看见你的苏菲了,就顺着那条河漂了下去。我看见她的蓝色发带挂在水草丛里,我到哪儿都能认得它们。她似在自言自语地说,我沿着河岸跑啊跑,大声喊救命,可还有谁会留下来呢?我一个人没法把她拉上来,我已经不再年轻了。一连三天玛丽亚姆姨妈哭个不停,莉莲却没有勇气问,这是为了给她一些慰藉么,是为了让这种不确定的状态终结么?还是为了催促她快些离开呢!她该怎样才能了解?玛丽亚姆说她为她妹妹和她亲爱的小侄孙女深感悲痛,她还说,既然拥有无限智慧的上帝能够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并且如果这一串特别安排的悲剧事件能使她拥有一幢有两个屋子又有壁炉和窗户的房子,那么她还有何理由去责问上帝呢?
黄色的快船出现在图罗夫。到了第四天,玛丽亚姆姨妈把一张票按进莉莲手心里:来美国吧,这是个新世界。一张票45卢布。在那行字之下画着一群工人,你能看出他们是工人因为他们都是矮个子罗圈腿,头上顶着帽子,腋下夹的不是鸡也不是布匹,每个矮个子男人都夹着一个鼓囊囊的钱袋上面还标着美元符号,他们奔跑着,抱着他们的钱袋子朝街对面一个有立柱的楼奔过去,那幢楼上面赫然写着“银行”两个字。工厂里冒出的浓烟,街灯,工人们脚上熠熠发光的黑色皮鞋,这一切都显现出一种浑圆丰满且令人倍感舒适的特性。
我遗失了我的青春(11)
“现在对你而言,图罗夫已被下了诅咒。”玛丽亚姆姨妈说着,手朝空荡荡的院子和阴森的房子比划了一下,仿佛她的礼貌使她无法再多说什么。“去美国吧,你的一个表姐就住在那儿,她叫弗里达。是我另一个妹妹的女儿。我的外甥女。我刚好收到过她的信。”
莉莲并没有说,可我不认识什么弗里达。她没说,她会好好待我么。她没说,你一直就惦记着我们家的房子。已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也用不着为任何人留下来。
莉莲再没有其他的亲人了,她曾目睹过普里皮亚季河两岸的犹太人的生活。她可以藏匿,可以逃离,也可以等着下一次的到来。(事实上,在下一次到来之前还要等上十五个年头,而玛丽亚姆姨妈将平安无事地度过斯大林,希特勒和赫鲁晓夫时期,既没改换过名字也没失掉乡音,除了照看莉莲家旧宅前的一个小菜园和屋后的一群山羊之外再没做过其他事情,直到八十六岁的她在除草时死去,那时她的围裙兜里还揣着一把小土豆。)
莉莲这一年二十二岁,成了一个孤儿,一个寡妇,一个死了孩子的母亲,对此甚至找不到任何特别的词来形容,真可怕。她会离开的。
她卖了母亲的红色丝裙(玛丽亚姆穿起来觉得太小了),卖了那只曾无忧无虑地四处漫步的山羊,出让了没有人能买得起的东西,只希望能激起一星善意的火花。邻居们将他们女儿的外衣拿给她,奶牛场主给了她一个曾属于他哥哥的小背包。莉莲穿着一个死去的女人的衣服,挎着一个死去的男人的背包,离开了图罗夫,又以这身行头来到了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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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把你拉到身边(1)
如果我有锁链,我会把你拉到身边
雨已下了几个小时,莉莲的衣服口袋都浇湿了。她一直将纸袋藏在外衣下面,湿乎乎的钥匙从她湿乎乎的手中滑落。这是星期日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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