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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忆》第一册
们也松劲了。
第四天,侦缉处的审问结束,由张老头儿办理移送到警察厅中去的手续。高某已经看不
见了,完全由张老头儿来处理,他对我的问话只是关于他在公文手续上所需要校正的部分。
一切情况都显得缓和多了、而且张老头儿还有同情我的表示,颇出乎我的意料。
他首先表示我们这件案子的情形很严重,现在要移送到别的机关去办理;我假若能像这
几天一样稳妥的应付,也许不会恶化。高处长是最性急的,我能在他手下逃过苦刑的折磨,
实在幸运。他慨叹他自己年纪老了,一向信佛;对于案件的处理,总是慈悲为怀。他说到他
有四个儿子在各大学念书,其中两个还参加过五四运动,他们曾向他称赞过我是一个好学生,
而且是五四运动的领袖。他表示现在时代的确变了,年轻人的想法和年老人不一样了,他的
儿子们也是如此。最后他向我暗示,炸弹案大概没事了,其他的罪名总较轻些。要我好好去
为自己辩护。
我常看见张老头儿手里拿着一串念珠,早知道他是信佛的;现在听他说了这样一段诚恳
的话,因而向他表示谢意;并指出这几天来,他是很爱护我的,屡屡苦心的为我解围。他叹
着气向我表示,像我这样一个人才,原不应遭受这样折磨。国家的事没有弄好,不应该由我
们这辈青年人负责。他直率的告诉我他内心的矛盾,他在职务上是要严格办我的,但为年轻
人的前途着想,又不得不寄予同情;而且他老在想着他那四个与我抱着相似观念的儿子,和
他们平日向他所说过的话。他这样说着,不觉掉下几滴眼泪来。
至此,我也颇为感动,我们之间似乎已没有审讯官与阶下囚的分别了。我反而安慰他,
称赞他的仁慈和见识。他最后表示,他不仅对我如此,即对与我同案的人犯,也是一样宽大。
除了我的那位厨子李斌—李这时只承认是一个厨子—受过刑讯以外,其他的人都没有吃过苦
头。他还进而告诉我,我同案的人犯在口供上都没有牵连别人,这是很难得的;我们今天晚
间就要被送走了,总算渡过了这一道难关。
在张老头儿宣布侦查已告结束以后,这一班看守我的侦探们,便奉命为我除卸脚上的铁
镣。我当时颇不愿意,想带着这根铁镣上法庭去,当作侦缉处虐待人犯的证据。经过那些侦
探们说好说歹,而我在当时情形下也不能够坚持,便只好让他们卸了。那些侦探们最初将我
看作是扔炸弹的乱党,类似江湖大盗;并不知道甚么叫“革命”。经过我和他们几天的攀谈,
不仅我从他们口里获得一些对我有益的消息,而且也乘机给他们上了一次政治课。这一课的
题目可以叫作:“甚么是革命党?革命党人是不可以虐待的!”这一课对于他们似乎是不无影
响。后来,中共的许多被捕者,多少都利用到我这次的经验。
第二章 受军法审判
当天下午七时左右,我们这一案的人犯都被分别押解到警察厅。警察们又将我带到一九
一九年六月二日我曾住过的那间监房。我心里正在想:“这是我旧游之地,”果然有一个看守
走过来向我说:“你又来了!”我也回答他说:“你还认识我吗?怎么这多年你还没有升官?”
他望了我一眼,似乎有些难为情,没说甚么就走开了。到了十点钟的光景,看守又把我带到
替察厅的大堂内,问官只点了我的名字,没发一言,就由大批武装警察将我押上一辆卡车,
直并出警察厅。
这时,我心里有点恐慌起来。我想:“这不是验明正身,乘黑夜将我送去枪毙吧?”我
不由自主的问我旁边的一个警察:“将我送到甚么地方去?”他回答说:“警备司令部,一会
儿就到了。”
将信将疑之间,车子已停在我所熟悉的步兵统领衡门的旁门口了。这里原是满清时九门
提督衙门,民国后改为步军统领衙门,警备总司令部也设在这里。直系巨头之一、以嗜杀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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