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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公开批斗。
当江南雨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地出现在他的眼前时,谢有盼的心简直揪成了一团。她曾经美丽的秀发如今已经干枯得如同冬天的垛草,还被人用剪刀剪了个前后阴阳头,后脑勺青森森的,被人用墨写了字。她身上的学生装已经被撕扯出了里衬,一只袖管不见了,露出里面肮脏的秋衣。她走路的时候夹着腿,裤子显然也被撕破了,两腿中间黑红一片,不知道是什么污渍。谢有盼几乎要把牙咬碎了,那张雪白的如同梨一样的脸庞,如今青肿得像是受了冻的柿子,她肿胀的颧骨高高拱起,将她的大眼睛挤成了一条线。
什么人会对这样美丽的姑娘下这样的毒手?谢有盼心里简直要流血了,他真想扑过去抱住她,轻轻抚摸她肿胀的脸庞,用手指拨开她的眼皮,再看看那双痴情的眼睛。可此时谢有盼正站在台子中间,威风凛凛地扎着腰带,戴着军帽,围着红卫兵的袖章,是今天批斗大会总指挥。谢有盼强忍住汹涌的泪水,望了一眼北京灰蒙蒙的天,想到父母在板子村如今的遭遇,恶狠狠地咬下了牙。
奇怪的是,一天的批斗大会下来,会后只和老四等知心朋友喝了顿酒,谢有盼竟忘记了自己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当老四告诉他,他把江南雨一脚踹倒在台子边上,上万人发出了胜利的高呼时,谢有盼像狼一样地放声哭号了。他抓起一个酒瓶子,用尽全身力气砸向头顶,锋利的玻璃渣在他头上划出无数个伤口,血像瀑布一样流淌下来,和眼泪鼻涕一起流进了撕裂的嘴角……
一周之后,中央文革发出了明确的指示:支持少数派!彻底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消息传来,政革先锋队欢呼雀跃,红色战斗军心灰意冷。谢有盼气得一把撤掉了头上的绷带,暗自懊悔,怎么又他妈的站错了队?怎么都和自己想的不一样?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在老四的女朋友帮助下,江南雨被转移到教学楼西边一个单间关了起来,有人悄悄地给她提供了不少吃喝,半夜还给她偷偷送去了几桶水。老四告诉谢有盼,江南雨就像是痴呆了一样,不吃不喝,眼神发散。谢有盼一边听一边揪着手中的皮带,用它狠狠抽着书桌,尖利的脆响在教室里回荡着,每一下都像是抽在他的心上。
半夜,谢有盼来到了关押江南雨的门口,守卫这里的一男一女是今晚调过来的,二人都心知肚明,闭上眼装做没看见。谢有盼轻轻推门进去,屋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站了好一会儿才看到蜷缩在墙角的江南雨。他反手关了门,慢慢地走到窗前,把几盒火柴、几包蜡烛和一条毛巾放在桌子上,然后朝她走了过去。
“南雨……是我……”
她像个死人一样蜷缩在房间一角。谢有盼蹲下来,伸手去摸她的脸,她就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随即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不要靠近我,我是牛鬼蛇神,我是破鞋,我是资产阶级敌特分子,我认罪!”
“南雨是我!我是有盼!”
谢有盼的泪再也止不住,他摸着黑追逐着她的身影,直到把她逼到墙角,一把将她死死地抱在了怀里。江南雨奋力挣扎着,直到谢有盼贴上了她的脸,她才慢慢平静下来。
“真的是你么?我的有盼?我们这是在做梦么……那天踹我的人是你么?不!肯定不是你……你怎么舍得踢我呢?你是我的爱人,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你怎么舍得踹我呢……打我的人也不是你,抓我胸脯的人也不是你,剪我头发的人也不是你……那你是谁呢?你怎么来抱我了……是你在抱我,还是我在抱你呢?是我在做梦,还是那梦里的人做我呢?呵呵,你不是谢有盼,谢有盼回家了,他回去救他父亲了……不对啊,那你是谁呢?你怎么说你是谢有盼呢……你怎么能来抱我呢?只有他抱过我……”
“我是有盼!你摸摸我,我就是你的有盼啊……打你的人不是我,踹你的人,骂你的人也不是我,那不是我,那是一个畜生,一个走投无路的畜生啊……”谢有盼低声哭泣着,死死地把脸贴在她的脸上,那曾经光滑无比的肌肤,如今竟然如同草纸一般的粗糙了。
“你说你爱我,我就知道你是有盼了……有盼是爱我的,他说会保护我的。我爸爸自杀了,妈妈也自杀了,弟弟好像也去串联了,他们都不在了,这里只剩下我了……谢有盼会回来的,他们撕我的裤子,想欺负我,可我和他们打,抓破他们的脸,我的身子谁也不给……不对!我的身子是留给谢有盼的,那个河南来的小伙子,我的身子只留给他,谁都拿不走……”
“我爱你南雨!我爱你!你听见了么?你别吓我了……运动快过去了……很快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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