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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竹杠。老婆子教他明日当众人 来求仙方时,大骂石菩萨无灵,取食酒肉,然后假装肚痛,倒在神前。如此,每月分送银洋 若干。流氓照办。岂知酒中有毒,流氓当场死在神前。此讯传出,石菩萨威名大震,仙方生 意兴隆,老婆子大发其财。后来为了分赃不均,两个老婆子闹翻了,泄露阴谋,被官警捉去 正法。元帅庙的事件,与此事完全相似,也可谓“智者所见皆同”。197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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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我缘缘堂
二月九日天阴,居萍乡暇鸭塘萧祠已经二十多天了。这里四面是田,田外是山,人迹少 到,静寂如太古。加之二十多天以来,天天阴雨,房间里四壁空虚,行物萧条,与儿相对枯 坐,不啻囚徒。次女林先性最爱美,关心衣饰,闲坐时举起破碎的棉衣袖来给我看,说道: “爸爸,我的棉袍破得这么样了!我想换一件骆驼绒袍子。可是它在东战场的家里——缘缘 堂楼上的朝外橱里——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去拿得来,我们真苦,每人只有身上的一套衣裳! 可恶的日本鬼子!”我被她引起很深的同情,心中一番惆怅,继之以一香愤懑。她昨夜睡在 我对面的床上,梦中笑了醒来。我问她有什么欢喜。她说她梦中回缘缘堂,看见堂中一切如 旧,小皮箱里的明星照片一张也不少,欢喜之余,不觉笑了醒来,今天晨间我代她作了一首 感伤的小诗:儿家住近古钱塘,也有朱栏映粉墙。
三五良宵团聚乐,春秋佳日嬉游忙。
清平未识流离苦,生小偏遭破国殃。
昨夜客窗春梦好,不知身在水萍乡。
平生不曾作过诗,而且近来心中只有愤懑而没有感伤。这首诗是偶被环境逼出来的。我 嫌恶此调,但来了也听其自然。
邻家的洪恩要我写对。借了一枝破大笔来。拿着笔,我便想起我家里的一抽斗湖笔,和 写对专用的桌子。写好对,我本能伸手向后面的茶几上去取大印子,岂知后面并无茶几,更 无印子,但见萧家祠堂前的许多木主,蒙着灰尘站立在神祠里,我心中又起一阵愤懑。
晚快章桂从萍乡城里拿邮信回来,递给我一张明片,严肃地说:“新房子烧掉了!”我 看那明片是二月四日上海裘梦痕寄发的。信片上有一段说:“一月初上海新闻报载石门湾缘 缘堂已全都焚毁,不知尊处已得悉否”;下面又说:“近来报纸上常有误载,故此消息是否 确凿不得而知。”此信传到,全家十人和三个同逃难来的亲戚,齐集在一个房间里聚讼起 来,有的可惜橱里的许多衣服,有的可惜堂上新置的桌凳。一个女孩子说:大风琴和打字机 最舍不得。一个男孩子说:秋千架和新买的金鸡牌脚踏车最肉痛。我妻独挂念她房中的一箱 垫锡器和一箱垫磁器。她说:“早知如此,悔不预先在秋千架旁的空地上掘一个地洞埋藏 了,将来还可去发掘。”正在惋惜,丙潮从旁劝慰道:“信片上写着‘是否确凿不得而 知’,那么不见得一定烧掉的。”大约他看见我默默不语,猜度我正在伤心,所以这两句照 着我说。我听了却在心中苦笑。他的好意我是感谢的。但他的猜度却完全错误了。我离家后 一日在途中闻知石门湾失守,早把缘缘堂置之度外,随后陆续听到这地方四得四失,便想象 它已变成一片焦土,正怀念着许多亲戚朋友的安危存亡,更无余暇去怜惜自己的房屋了。况 且,沿途看报某处阵亡数千人,某处被敌虐杀数百人,象我们全家逃出战区,比较起他们来 已是万幸,身外之物又何足惜!我虽老弱,但只要不转乎沟壑,还可凭五寸不烂之笔来对抗 暴敌,我的前途尚有希望,我决不为房屋被焚而伤心,不但如此,房屋被焚了,在我反觉轻 快,此犹破釜沉舟,断绝后路,才能一心向前,勇猛精进。丙潮以空言相慰,我感谢之余, 略觉嫌恶。
然而黄昏酒醒,灯孤人静,我躺在床上时,也不免想起石门湾的缘缘堂来。此堂成于中 华民国二十二年,距今尚未满六岁。形式朴素,不事雕�而高大轩敞。正南向三开间,中央 铺方大砖,供养弘一法师所书《大智度论·十喻赞》,西室铺地板为书房,陈列书籍数千 卷。东室为饮食间,内通平屋三间为厨房、贮藏室、及工友的居室。前楼正寝为我与两儿女 的卧室,亦有书数千卷。西间为佛堂,四壁皆经书。东间及后楼皆家人卧室。五年以来,我 已同这房屋十分稔熟。现在只要一闭眼睛,便又历历地看见各个房间中的陈设,连某书架中 第几层第几本是什么书都看得见,连某抽斗(儿女们曾统计过,我家共有一百二十五只抽 斗)中藏着什么东西都记得清楚。现在这所房屋已经付之一炬,从此与我永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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