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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祥端来一盘子新鲜的羊肉卷坐到桌边,迫不及待的下到铜锅里。
他吸起鼻子陶醉的闻了闻肉香,对身边的霍吉挤眉弄眼道:“吉哥,好几年没吃着刷羊肉了吧?嘿,让你小子巴巴的跟着小姐少爷出去见世面,留我一个人在霍家书房里扫蜘蛛网,闷都闷死了。”
当初霍锦宁出国时带了霍吉没带霍祥,霍祥别提多耿耿于怀了。
“清汤锅底,食材简单,在国外时我们也常自己做来吃的。”霍吉面无表情,可是眼神里还是带着鄙视。
“那、那也没有咱这百年铜锅,内蒙羊羔肉正宗啊!”霍祥不甘示弱的嘟囔两声,他发觉这闷葫芦去西洋转了一圈有些了不得,自己有些对付不过了。
“吉哥,现在少爷小姐也学业有成了,咱也老大不小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没有?”
霍吉莫名其妙看了一眼:“当然是继续跟着少爷。”
“嗨!我当然也是继续跟着少爷小姐啊,谁说不是呢,我是说你自个儿。”霍祥嘿嘿一笑,“我嘛,就想少爷给我做主,明后年能讨个漂亮媳妇,生他五七六个大胖小子,以后老婆孩子热炕头,小日子自在!”
霍祥在畅想着以后的安逸生活,而此时霍吉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些画面。
昔日世界大战打响,为了有机会参与战后的和会,为了与日本争夺在山东的主权,中国派出大量劳工到欧洲战场,他们在战争最惨烈的时候被推上了前线,死伤惨重,薪酬寥寥。然而战后“战争纪念”的巨画在纽约公开展出时,原定中国劳工的部分为了给后参战的美国人腾出版面,竟然完全被抹掉了。
巴黎和会的最终结果传来的那天晚上,霍锦宁和萧瑜租住的公寓里挤满了等候消息的华人留学生。中国作为战胜国,却成了任人宰割的对象,德国强占山东半岛的主权,竟然被让渡给了日本人。愤怒和失望弥漫在所有人心中,一群血气方刚的少年失声痛哭,有人甚至当场写血书立誓。
霍吉也哭了。
我华夏泱泱大国何以沦落到这份田地?
少爷说,谁也不能帮我们,谁也不能救我们,想要把今日之耻还回去,想要把今日之恨报回去,除富国强民外,别无他法。
“我还是要跟着少爷的。”霍吉不自觉攥紧了双拳,坚定道:“一辈子跟着少爷。”
——此去西洋,深知中国自强之计,舍此无所他求。背负国家之未来,取尽洋人之科学。赴七万里长途,别祖国父母之邦,奋然无悔!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段话是刘步蟾说的,他是清末海军将领,最早一批公派留学生,后来甲午中日战争的时候指挥定远舰作战,被困孤岛,弹尽粮绝,为避免定远舰落入敌手,下令炸沉,然后服毒自尽,以身殉国。
萧瑜回萧府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一个大家小姐半夜三更不着家实在是不成体统,然而这是萧老太爷默许的。事实上这些年来,她在外面如何撒野,娘不在爹不管,除了几个叔伯婶子不阴不阳说些闲话,早就没人管她了。
十三岁那年,她跟着霍锦宁廖季生第一次上青楼,不知被谁嚼舌头根到萧老太爷那里,她被罚跪祠堂,禁足反思。
彼时,是霍锦宁拉着她跪在萧老太爷面前,不卑不亢道:瑜儿既然早就许了我,那她就姓霍,她想做什么随她心意,日后她成什么模样,都是我霍家的媳妇,是我霍锦宁的妻。
打那以后,萧家再没人敢管她。
府里静静悄悄的,萧子显的院子里倒是有些动静,隐隐约约,如泣如诉的,她半点都懒得理睬,直接进了锦屏苑。
萧府四子两女,她这房是最清净的。父亲萧子显成日里躺在床上抽大烟,形如废人。他身边没有妾室,只跟房里的丫鬟厮混,弄死了就换一茬。母亲康雅惠嫁过来不久,实在忍受不住,在萧瑜两岁那年,以陪小妹留学的名义被康家安排出国,自此抛夫弃子再没回来。辛亥那年登报离婚,翌年再嫁,倒成了民国第一桩离婚案,很是叫人津津乐道。
往下就剩她这个二小姐,还有一个姨娘生的的弟弟萧珏,住在这锦屏苑。
她一进门,丫头金环就迎了上来。
“小姐,您喝酒了?醒酒汤早就备下了,您是先洗漱还是”
萧瑜摆摆手:“不是说不必等我,你们睡你们的,我不一定会来,何苦熬到这时候?”
金环笑笑,也不说话,替萧瑜脱了外衣,递上暖炉,接过小丫鬟端过来的醒酒汤轻轻放在桌上。
萧瑜无奈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