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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荔园,你停到南门吧。到了再电话联系。”
纪璐抬起头,直勾勾的眼神盯着王缇。
“明天早上八点半他会过来。你自己去南门等他。现在,吃饭。”王缇用食指敲了敲饭桌,“不吃饭你就等着哭死吧。”然后走回卧室,把房门重重关上。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在你没死之前,我都不敢先死呢。
周六的早上,王缇还在呼呼大睡,纪璐却已经爬起来收拾好一切了。出门之前,纪璐看了看背着她还在睡觉的王缇,没有叫醒她,默默把房门关起来。纪璐不知道,门刚关上,王缇就幽幽地从床上坐起。
——纪璐,我算是不懂你。一个你五年都没有回去过的破旧农村,一群势利又脑残的女人,你为什么那么喜欢那里。如果我告诉你我们为什么会有今天这样的命运,你会不会觉得今天的自己搞笑得可以去死。
快走到南门的纪璐是凭借着感觉认出纪一浩的。
“纪璐啊。”男人的鼻子被晨露的寒意弄得有些发红,“都长这么高了。”
“嗯。”纪璐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叫爸爸,明明自己上个月月底的时候还很想见见纪一浩,想他陪着自己看青春里的欢声笑语。
“走吧。”
纪璐坐在纪一浩的车的副驾驶上,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对杜嘉爸爸撒谎说自己爸爸在外地工作,她的嘴角很自然地浮起嘲讽的笑容。
“多久没回去了?”纪一浩看了看一路沉默不语的纪璐。
“五年吧。”
“嗯。你吃早餐了吗?”
“算是吃了。”纪璐起床之后自己在厨房里瞎捣鼓弄了些炒饭,填了一下肚子。因为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是怎么一番翻天覆地的悲伤,为了不出现昏厥那种十分傻气的情况,她还是勉强吃了一碗有些烧糊的饭。
熟悉的乡村风景,林荫道上还没有长开的树,窄窄的公路;稀疏的房子,分别有着不同颜色的屋顶,在新式洋楼里还夹杂着一些矮矮旧旧的小瓦屋,纪璐以前也在那样的房子里住过,不过现在纪璐要去的是那一栋一半属于奶奶,一半属于大姑的新式房子。
纪一浩开着车,经过了纪璐从前游过泳的小河,从前那些不安全的长着一层青苔的水下台阶已经被撤掉,换成了美观的围栏,可是纪璐却觉得它丑陋。他们经过了纪璐曾经和堂兄妹们一起钓虾、捉泥鳅的小池塘,那里已经几乎干涸,被太阳晒得失了色的塑料袋漂浮在所剩无几的水中。看不到小鱼小虾,只有一些恶心的泡沫。
——童年全都死掉了。和童年有关的人,也一个个离去。
看完了小河和池塘,纪璐知道,马上就要到奶奶家了。
——奶奶,奶奶啊。
纪璐的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滴落。等纪一浩发现的时候,纪璐已经泪流满面了。
“好了,纪璐,下车吧。”纪一浩脸上全然没有纪璐一半的哀伤,好像他们即将奔赴的丧礼现场只是邻居大爷的。
白色的大花,白色的劣质绸带,寂寥的几张长凳被人遗忘在大坪上,奶奶平时照看的盆栽全都黄了萎了,好像都要随她而去的样子。
纪璐捂住脸,手臂不止地颤抖。她一步步往前走,像是走进一个没有尽头的黑洞,里面全是绝望和悲伤,没有脸没有家的幽魂在其中唱着诡异阴森的歌曲。
“纪璐啊。”头上带着白花的大姑发现了掩面痛哭的纪璐。纪璐还在死死地勉强自己不要哭出声音来,可是看到那一副又老又旧的棺材,纪璐就腿软。
——你曾说,你死了,就要躺进这副棺材里,你早知道自己会在这个屋子里死去,你早就为自己准备了棺材,这些我都知道。可我不知道你就这样走了。
纪璐跪在棺材旁边,放声大哭。整个新屋里,只有纪璐一个人的哭声。偶尔有几位堂兄弟从纪璐身边走过,还显出鄙夷和不理解的神情。
“隔壁纪家请了人来哭丧啊?”农村里好事的村妇在外头叽叽喳喳。耳尖的大姑听到村人的议论,生气地像赶鸡鸭那样,挥手要把这些人驱散。
等村妇们都骂骂咧咧地散去之后,大姑回过头听着新屋里传来的、起起伏伏的纪璐的哭声,嘴里不满地咒骂一句“神经病”然后吐了一口口水在新屋大坪外的排水渠里。
那时纪璐只顾着抒发自己的悲哀,根本没有注意到其他人异样的眼光。她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背后满是诧异和不解的眼光。她只是因为没有人跟自己一样痛苦而感到更加悲伤,掀起了又一波伤心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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