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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倪戬声音忽然间凭空消失,然后鬼魅一般重新出现在苍魇面前。
倪戬的脸又变成了最初邂逅时的模样。
左半边是仿佛午夜间蓦然开启的美梦,花火衍生,罂粟怒放。
右半边被血鬼降啃噬得只剩下了一片烂肉,恰似堕入阎罗轮回之外最深沉的噩梦,黑洞洞的眼窝里一团脓血,甚至已经分不出眼睛的轮廓。
他望着苍魇,左边完好的黑瞳深邃如许,又显现出奇异的幽蓝水色。
“你的脸到底怎么了?”苍魇忍不住问道。
“这就是我和昭龙交换契约的代价。”倪戬微笑,“为了驱使昭龙,每个月有七天时间,这半张脸是属于黄泉的。”
还是那种伤人至深却又漫不经心的刻薄。
“这条龙还真是恶趣味啊。”苍魇无奈的摇摇头,背着夏云染慢慢的绕了过去,“倪戬,你连对自己都这么狠。”
“苍魇!”倪戬忽然拽住了他,狠狠的吻了上来,“你那么喜欢我,你那么恨我!”
那是放肆的吻,带着仇恨的吻,恨不得把他的骨血全部吸干的吻。
“你这不是吻,是想吃了我呀。”苍魇等他停下来才悠悠的后退了一步,“无论你是玄清还是倪戬,我不恨你,也不再喜欢你了。何苏叶说得好,从此山水不相逢,咱们下辈子也别再相见了。”
倪戬就这么站着,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鬼王,何必和他啰嗦。”背后的夏云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过来了,用花汁涂作血色的长指甲慢慢挠着苍魇胸口的艳骨昙,有些刺痛。
“云染!”
“你想要的,姽婳会替你完成。”她笑起来的声音就像热化了的麦芽糖,“花儿,现在就开吧。”
指甲刺进苍魇的心口。
那一株火红的艳骨昙忽然间怒放成一团血肉模糊的骨血。
“云染……”倒下去的时候苍魇依然自嘲的笑着。
黑白骨说得没错,夏云染已经不存在了,他能带走的只是姽婳。
作者有话要说:每个月有七天时间啥的,为什么感觉好像大姨妈啊!神设定啊!!!
48融作秋水化为灰烬
睁开双眼的时候;苍魇已经回到了水月洞天外面。月光如水泄了满地;月光中飞舞着无数透明翅翼的蝴蝶;月光在透明的翅翼边缘离合闪动;清冷的空气摇动着那棵枝叶已经逐渐丰茂起来的老树。
胸口的艳骨昙已经彻底消失了,就好像从来就没存在过。
瞬间花开,刹那花谢。
从未有过的情感却像春天里初融的雪水在血脉里疯狂的奔流。
“天地归神;万法归宗。”苍魇伸出手指轻轻按在那棵老树上,忽然间笑出声来;“我总想能无拘无束的在世上乱窜;可到底还是要回到师父身边来的。师父啊师父……诀尘衣……”
他在口中细细的琢磨着诀尘衣的名字,就像是要把那些沉积了多年的爱恨怆痛一点点撕碎。
他不恨倪戬,却恨诀尘衣。
天崩地陷;永不相见。
我最脆弱的时候;你却抛弃了我。
从惯常藏酒的地方刨出了老桃翁酿的最后几坛桃花露,苍魇信手拍开一坛,仰头朝喉咙里灌下去,心头的痛楚非但没有止息,反而愈加嚣狂起来。
一路沿着山道朝山顶攀登,桃花的香气始终缭绕在四周。
无尽芳菲层层叠叠,却在夜幕中化作了一团团黑白的花团锦簇。
重重远山恰似微蹙的眉弯,在月光下肆意的展现着撩人的风姿。
酒一杯笑尽凡尘褪尽生死
散尽了浮华饮尽了喜悲
月影碎摇曳一盏江山错对
轮回路坐穿流年望穿繁华
梦穿了你我说穿了桃花
浮云吹星河坠等闲白了长发
刹那梦一场说尽烟花写尽桃花
苍魇唱完,手中坛子里的醇浆正好也喝完了。他把坛子猛的一摔,指天画地怒叱一声:“云成龙!风成虎!非心非身,万物魇来!”
头顶那金黄色的月轮忽然间变成了鲜艳的血红色,就连周围笼罩的烟云都化作了深深浅浅的红,有一道道涟漪般的波纹在云层上荡漾。
好像整个天空都化作了一泓深红的血池。
好像地狱与天空被彻底翻转过来。
好像一场最惊心动魄的噩梦。
背后那块疤瘙痒的范围已经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