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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单不可过采石,违令者格杀毋论,您要睇彭郎、小姑,梦里问周公去寻!”
“格系为何?烂眼哥,你好讲讲?”
烂眼哥烂眼一翻,正待开口,却听见上游方向一声号炮响,旋即海螺声大作。细仔一惊,急跳起来想看个究竟,无如身材矮小,人又在船尾,不论如何使劲蹦跳,却仍是只看得自家船上的蓬帆桅杆。
契公仿佛早已见怪不怪,吸了口烟,慢悠悠地道:
“毋跳毋跳,彭军门(2)拖罟拦江,毋许某红单过矶,您听好,毋多一刻,都司大人遍要下令转棹回程去者。”
“契公,你毋讲格!”烂眼哥不耐烦地打断契公的话:“湖南仔讲某绿营红单系广东烂仔,系奸民,某便归去困觉,江上长毛,留把他湖南仔去打好格,某丢!”他忽然觉得烟瘾有些发作,打了个大哈欠,懒洋洋地走开了。
“呜~~”自家桅杆顶上海螺声响起,果然是都司转舵回程的号令。
“毋事,毋事,”契公一面手脚利索地拨转船舵,一面安慰着细仔:“回营登岸,契公领你饮茶睇靓女哉!”
细仔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一双眼睛,兀自恋恋不舍地盯着船尾飞逝而去的两岸青山。
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红单转舵的当儿,两条黑乎乎的人影,悄没声息地从头船尾后拖着的舢板底下潜出,很快便游得不见了踪影。
太阳已经有两竿子高了,从采石矶的陡壁望下去,一江湛湛,拖罟、红单,都已化作几个米粒大小的黑点。
熊有方和泥鳅一身**的黑衣,猫在一块巨石下,一面拧水,一面大口喘着粗气。
“X个龟孙,日头王,照万方(3),照来照去,照得老子太阳底下晒晒衣服都怕丢了脑壳了!”
泥鳅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打开纸包,拿出块泡烂的菜饼子——那可是熊小麻他们几个勒了好几天裤腰带抠出来的一点点干粮——,掰了一小块,又赶紧细细包好,小心翼翼地重又揣回了怀里,一边忙活,一边忍不住轻声嘟囔着。
“泥鳅,莫乱讲!”熊有方瞪了他一眼:“能活着上这采石,便算得天父看顾了,你不见这江上岸上,多少残妖炮船泥窟?”他忽地笑了笑:“这得金,从没到过采石,却晓得借着红单妖船的力,读过妖书的人,便是比你我老粗高明些。”
“高明便算他高明,”泥鳅把手里那小块菜饼子又掰作两半,把稍大的一半递给熊有方:“熊哥,先垫垫肚子——便如何高明,却还是偷鸡摸狗,见不得光明一般,癸好三年,天军从武昌下江南,三十四日进天京,岸上、江上,船帆、旗子,把天都遮去了一半,那当儿的威风……哎,熊哥,不是有首歌儿唱得便是翼王打采石,如何唱的?”
熊有方疲惫的脸上也仿佛一下多了些神采,轻轻哼唱起来:
“‘一炮落下水,炸开丹阳湖;一将登采石,攻破城当涂;不是城豆腐,人是铁丈夫……’那当儿,翼王五千岁便坐得许叔的船罢?记得甲寅四年,五千岁自天军西上安庆,闻得此歌,笑道‘莫如此唱,莫如此唱,非有千条战船,几万圣兵,本主将便是三头六臂,如何登得此天险?’”
泥鳅黯然道:
“这才几年啊,战船没了,水师没了,连安庆也……熊哥,你可晓得五千岁如今何处去了?”
“我如何得知!”熊有方摇摇头:“泥鳅,听老哥一句,且莫管旁人,你我弟兄,只顾寻得采石干回转,造出战船,也好与残妖大战……”他忽地神色一变:“伏低些,有人来!”
两人急忙缩在巨石后,便听得脚步声由远而近,径自走到二人头顶处停下,旋即一阵歙歙索索,一股腥臭的尿水劈头浇下。
“X个龟孙!”泥鳅被尿淋得一头一脸,不由得火气,长身拔刀,纵身便跳了出去。
“莫伤了外小(4)!”
熊有方急忙也跟着纵出,一把拖住泥鳅,定睛看时,却见地上半捆湿柴,一个六十多岁的敝衣老者跌坐在柴捆边,裤腰带散着,一脸的惊惶错愕。
“老丈莫怕,我等是天……许老四,原来是你!”
那老汉也已挣扎着爬起来:
“熊、熊老爷,你、你……”
这许老四原本住在和州城外许家村,熊有方还是酸天福的时候驻军村里,为了收门牌税(5),曾经和他一家人激烈地争吵过一番。
“你们、你们这算哪朝哪代的王法?才四个月功夫,便换了三个长官,每换一个就要换一次门牌,收一回门牌税,我们小门小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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