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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这鼎,这鼎……”
半晌,一个小校猛地回过神来,失声惊呼着。秦律至酷,他们当然不会不怕的。
“这、这人叫季全,是王城里的下士……”
一个小卒怯生生地嗫喏道,年初王师伐秦时,他本是天子中军里的一名徒兵。
那将军铁青着脸,背着手,一声不吭地望着汤汤逝水,和舟里岸边那剩下的八个铜鼎。半晌,他忽地大笑起来:
“他奶奶的,怕什么,不就个破铜器么?这什么天子我们也捉了,什么王城我们也毁了,少几斤破铜烂铁,当得甚大罪过?再说,不是还有八个么?”
众人听了都是一呆,旋即轰然:“着啊,还是将军见识不凡。”
“可不是咋的?这破鼎又脏又臭,稀罕么?咸阳城里有的是好铜好匠人,他奶奶的,咱们秦国不能造新的?”
“就是,我家秦王威震列国,他奶奶的,造它个十八鼎,不,三十六鼎,岂不更是过瘾!”
“……”
喧嚣杂乱之声,随着车马甲士和八鼎的远去,终于渐渐不闻,惟有一川洛水,淙淙奔流向北。
有人说那只沉入洛水的大鼎是豫州之鼎,也有人说不是,反正剩下的八鼎到了秦国,便被扔在一大堆五花八门的战利品中风吹日晒地继续长锈,最后终于下落不明,究竟真像如何,便只能是语焉不详,无从详究了。
周天子进了咸阳,不久便死了,也不知这个做了五十九年天子的末代周王,生前是否脸红过,反正他死后是得了个“赧王”的谥号,赧者,脸红也,于是真名其实叫做姬延的赧王,就无可奈何地在史册上一脸红就脸红了两千多年。
天子和鼎被秦人弄走后杵臼依旧打他的更,直到几年后,秦王派人拆了王城的城墙宫阙,把王城夷为一片平地,他一跺脚,吃掉最后两只母鸡,扔下妻儿老小,到不知什么国投军去了,有人说,他后来立功当官了,也有人说,他战死了,也不知哪个说法是真的,或者,都是真的。
阿吉的棺材铺和王城宫阙一起变成了一片瓦砾,他本人也和许多富商一起被迁到了关中,那笔数目不小的放贷自然也和八百年周天子一起烟消云散,再也寻不回分毫了。不过他后来却还是又发达了起来,虽然比起其他一些同样被徙的富人——比如一个叫做什么清的寡妇——来,似乎还颇有所不及,但也庶几乎算得家业中兴了。也难怪,六国纷争,无日不战,这棺材铺的生意,不好才怪呢。
一如既往的,也许只有伊阙山,和山中汤汤流出的洛水罢?据说直到很多年后,每逢夜半更深,孤身经过河阴的客人,耳里还常常隐约飘进断断续续、苍老凄凉的歌声:
“……绥我眉寿,介以繁祉,既右烈考,亦右文母。”
(完)
附注:本文四章标题俱出自《诗经。颂》,“桓桓于征”语出《鲁颂。泮水》“济济多士,克广德心,桓桓于征,狄彼东南,烝烝皇皇,不吴不扬,不告于讻,在泮献功。”;“钟鼓喤喤”语出《周颂。执竞》“自彼成康,奄有四方,斤斤其明,钟鼓喤喤,磬埂����蹈p︷Α保弧白裱�被蕖庇锍觥吨芩獭c捎栊∽又�病W谩贰办额逋跏Γ�裱�被蓿�贝课跻樱�怯么蠼椋�伊�苤��F蹻王之造,载用有嗣,实维尔公允师”;“邦国是有”语出《鲁颂。閟宫》“宜大夫庶士,邦国是有,既多受祉,黄发儿齿”。
………【(一)】………
早秋的晨光,透过脏呼呼的玻璃窗,柔柔地洒进五楼那间乱糟糟的卧室,洒在小郭的床上身上脸上。(看小说到顶点。。)
“七点,还早呢,今儿个是星期天么。”小郭揉着半睁的睡眼,瞅了瞅挂钟,又瞅了瞅对面小床上睡得香甜的儿子,揪着自己被头,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等歇儿起来,带环子下去喝豆腐脑好了。”
他一边嘟囔,一边皱眉闭眼,想好好做个回笼梦。
“砰砰!”
那道马口铁防盗门忽地鸣锣打镲般震响起来,和着一个老头儿的粗声大嗓:
“起来!起来了!看看,看看,你这七年爸爸,也不晓得怎么当的,乖乖,臭皮鞋几天没得擦了?”
听得这熟悉的动静儿,他条件反射般坐起来,一面眯着眼睛去摸外衣,一面晃晃脑袋,轻轻叹了口气。
环子却忽地蹦下床,跳着笑着往门口跑:
“爷爷!爷爷!”
来的是老郭,小郭的爸爸,环子——大名其实是郭环——的爷爷。
老郭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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