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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知怎地,他一直沉吟着,迟迟不肯进言。
“主公。”说话的是高赫。
他的脸色更惨白了,左手死死按住右臂的创口,声音却一如既往地平静:
“这样的刀随处都有,这样的人心却是难得一见的。”
赵无恤点点头:
“豫让,我若放了你,你肯为我效力么?”
豫让不答,只是哼了一声。
“不肯也罢了,你去吧,下次再行刺,定斩不饶,听见了没有?”
“我还会来。”
这是豫让走时,留下的唯一话语。
“万岁!万万岁!!”
队中甲士门客,圈内百姓耆老,突地迸发出雷鸣般地欢呼,久久回旋不散。
“真是好汉子……他刚才若是肯降,只怕早就身首异处了。”
赵无恤的曲纛戎辂已远远得只望得见一点影子,张孟谈一面给高赫裹着臂上,一面喟然叹道。
高赫惨白的脸上浮过一丝笑意:
“我知道,他决不肯降的。”
旌旗,仪卫,车马,猎犬,早已不见了踪影,那振臂欢呼的人群连同他们久久回旋不散的欢呼,都已散作那旷野中,一缕缕缥缈的春风了。
太阳已高,春耕的人儿们也已开始了一天的忙碌,惟有一茎断臂,几滴献血,静静掩映在露水消融了的茵茵浅草之间。
………【(五) 盛名】………
“听说了么?智伯的家臣豫让为了给故主复仇,不顾自家性命,硬是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拿了把斩草刀去行刺赵伯。WenXueMi。com”
“好汉子!真忠臣!啧啧!”
“不过赵伯拿住他却也没杀,还把他给放了,也算得重义之人罢?”
“可不是么,前些日子赵家公子赵浣还榜谕各邑,要境内众庶皆效豫让之忠呢,难得,难得!”
“要我说,豫让之忠,赵伯之义,也算得咱们晋国近来的两大美谈了。”
“……”
乱糟糟、喧嘈嘈的市上,孟籍提着一篮子菜蔬挤在人丛里,一耳朵长,一耳朵短地听着近来最当行的豫让刺赵伯的传说,脸色忽红忽白,心里也随着那忽高忽地的人言,紧一阵慢一阵地揪着。
她不可能不揪心,因为豫让是她的男人。
砰!
一只男人的手忽地拍在她后肩,她不由地一哆嗦,回过头去,却是一张熟悉的脸:
“姐!”
她吁了口气:籍良,自己的亲弟弟,也是豫让的同学。
“姐夫在家么?我有急事寻他。”
“他在,不过……”孟籍踌躇着,低声说道。
“不妨,不妨,”籍良笑道:“赵伯既然大事声张,为了自家脸上好看,动也不会动姐夫一指头的,我晚饭过来吃好了,多烧几个好菜。”
薄醴如粥,昏灯如豆。
“姐夫,你还看不出么?你这样是办不成那事的,你没听外面传遍了什么‘忠义两美谈’?现在赵境上下,谁还不认识你豫让?从三代到如今,有哪个出了名的刺客能成事的?”
豫让不答,只大口啜着薄醴。
“姐夫!”籍良有点急了:“你就听我一次罢!我收到韩家段规的来书,正要去投韩伯,你现在盛名在外,三晋上下,谁不知晓?和我一起去吧,不图富贵,好歹图个安稳。”
孟籍听着,不由停了手里的针奁,不错眼珠地凝望着丈夫。
豫让浑如不觉,又喝了一大口酒,吃了一大口菜。
“唉,也罢,也罢,”籍良叹了口气,咕咚一声,灌下大半碗酒去:“郗虑先生劝你去楚国你都不肯,韩魏是害死智伯的帮凶,你自然更是不会去的了。”他忽地把头凑到豫让耳边,低低的声音和着如豆灯光,在小屋里摇移不定:“你既一心复仇,何不假意投到赵伯幕下,再寻隙行事,岂不容易!”
“哎哟!”
孟籍的手指被针猛地扎了一下,顾不得看,一双眼睛恶狠狠地蹬着自家兄弟:
“你、你!”
豫让忽地放下酒碗:
“良弟,你我是兄弟,也是同学,你聪明,许多地方都比我强,可这件事情,你错了。”
籍良一怔,正待发问,却听得门口,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
“豫让说的不错,你是错了,是看错了。”
众人愕然回头,却见暮霭之中,门槛之上,立着个袍服冠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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