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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息?
我问她新婚过后便住进了别家的院子,是否曾感到过凄凉无助?
我问她月栖枝头的有竹堂前,是否嗅到过沧海桑田?
月落乌啼,啼声过,此时的李格非在做些什么呢?但愿她能变作一只玲珑鸟,逃离幽怨寂寥的广寒宫,哪怕只能远远地看着父亲,为他在不见五指的夜里哼唱一曲儿时的小调。童年的单纯美好在世事冷暖变迁中像一颗埋在蚌壳中的玉珠,在时间冲刷下越发珍贵。眼看曾经美好的日光已经荡然无存,眼下元祐风波还未平息,夜阑风起,她像个孩子一样静静偎依着树干,沉默着,任心绪波澜翻滚。流水的夜晚,她仿佛听到了黑夜低垂着纱衣幽然啜泣的声音。
元祐之事并没有轻易结束,城门外两块元祐党碑树立以后,一系列政治效应像骨牌一样在溃败中袭来。崇宁二年九月,灾祸降临到他们子女头上,皇帝下诏“宗室不得与元祐奸党子孙通婚。”何谓“宗室”?赵挺之虽然与皇室同姓,但却出身寒族,假若如此,赵家便不能获得皇家宗室的称号。赵挺之哪里甘心现在的身价呢?他要涨!如此一来,拉近了与皇帝之间的感情,也为自己的仕途铺平了道路。他心急地渴望着名利,却引来了怎样的一场祸事啊!檐下当朝的重臣全是苏轼生前的政敌,他们对苏轼等人尚且恨之入骨,哪里肯放过苏轼门下重要的弟子李格非!赵挺之深感如此下去,李家便会给正迈向青云之路的自己扯后腿,不如赶早打发了儿媳妇?
生性敏感的李清照在遭遇翁舅令人心寒的一击之后,更加能感受到自己地位的危机。她恨赵明诚生在赵挺之膝下,她悔当年这么轻易就进了赵府的宅门。那一日,见翁舅视她大步跨入厅堂后,她便明了他的心思。夜深仍无法入睡,想自己早已成了赵家的人,他便不该这般绝情。
李清照越想越觉得凄凉,索性再饮一盅烈酒,灭了青灯。那就让她沉醉吧,只有醉了的时候才愿意敞开心扉诉衷情。帘外楚雨,落英缤纷。她仿佛看见飘飞的花瓣中有一个女子,带着一丝醉意,就像少时的自己,清风舞袖似醉人间。曾经的单纯美丽是哪个男子不欣赏的,如今却这般凄凉,孤寒月下何处漂泊,却问苍穹,不如放浪形骸,舞她一世人生,再回首,风沉百年。亦或化作飘风的江梅花瓣,任他西风吹散人间。
【09】余香
爱情本生就是一场假如,在某个未知的时刻偶然开始,回过头时才发现一切,太匆匆。
夜来沉醉卸妆迟,梅萼插残枝。
酒醒熏被春睡,梦断不成归。
人悄悄,月依依,翠帘垂。
更挪残蕊,更拈余香,更得些时。
——李清照《诉衷情》
汴梁之地,已经很久没有父亲的消息了,他此时到了哪里?是否已经回到儿时的小院!那里有一口泉井,泉水四季常流,泉旁的假山,还是父亲为了她能有一个舒适的读书环境亲自装点的。清晨薄雾未消之时,到那里坐上一天,悠悠然安适地看着珍贵的书册,伴着泉水叮咚的声音,最能将愁乱的心绪平静下来。如若再品上一口热茶,香醉田园,再也不去理会风尘世事。
她若是也能回到那样的日子,多好。只是如此一来便会失去赵明诚,又有多少意义呢?她是那么死心塌地爱着赵明诚,宁愿无奈地活在赵府的疏远中,认为他便是生命中的意义。她曾不断鼓励自己去相信所谓的命运,无论发生什么,无论遇到怎样的灾祸,他都不会离开她。每当弯弯的月亮挂在天边的时候,面对空荡荡的闺房,她又从心底滋生无法抗拒的忧伤。她不再欺骗自己,赵明诚的选择不是她能左右的,她,只是一介女子,丈夫身边一朵孤芳自怜的花。他若是想起她来,会轻轻爱抚一番,若是忙了,说不定就把她忘了。即使开放得再美,也无人欣赏。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乐趣呢?
忧愁像丛生的杂草,在心里的某个角落疯狂生长,思念,如同催生的瘤子,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便会隐隐作痛,愁煞了青春。
卧枕香床,思绪被无情放逐,被冷风摧残。掀开被褥,点一支红烛,任蜡泪低落,一滴又一滴。同样的桌椅,同样的格局,不一样的是曾经的欢笑已不再。她知道丈夫此时就在汴京的某个角落,他会不会也这般无聊这般担忧?猜疑是深夜最可怕的利器,若有一日他负她而去,他是该高兴还是尚存一丝缅怀?她,何去何从?
爱情本来就是生命中的一场假如,太虚幻,太偶然,有的时候,前一秒钟还沉浸在童话般的温暖中,后一秒就成了支离破碎的现实。来不及预料,就已经发生。谁都说不准下一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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