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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也给人这种感觉——棱角分明,挺大的鼻子,睿智而敏感,可是他的嘴唇却显得松弛,不太相称;他的眼睛(同多数人一样)没什么特点,不过是淡褐色的大大的;总的说来,他是介乎两者之间的边缘人物:或许他最后会搬入珀利区的一座邸宅,还拥有一辆汽车;兴许一生都在陋巷里租一间小公寓;总之,他是那种靠自学得到一半教育的人,他的学问全都从公共图书馆借阅的书中获得;他写信给一些著名的作家,遵照他们的劝告,每晚工作之余都要读书。
至于生活中的其他经验,就是人们独自在卧室或办公室内,在田野或伦敦街头散步时感受的经验,他均已通晓;他从小就离乡背井,因为母亲欺骗了他,因为他好多次没洗手就下楼去喝茶,因为他看出在斯特劳德(52),诗人没有前途;于是他便到伦敦去,只告诉了亲信的小妹妹,并留下一封可笑的短信,就像大人物写的那样;只有当他们经过奋斗而成名之时,普天下的人才会来拜读他们的留言。
伦敦容纳了成千上万名叫史密斯的青年,但对于赛普蒂默斯之类奇特的名字毫不在意;父母给孩子取这样古怪的名字,意欲使他们显得与众不同。他住在尤斯顿大街附近,有过形形色色的经历。譬如,在两年之内他那红润、稚气、椭圆的脸就变得又尖又瘦,充满敌意了。可是对于这一切,即使最善于观察的朋友能说些什么呢?除非像园丁早晨打开花房的门,看到他种的花儿又有一朵开放时所说的:花开了!那是虚荣、野心、理想主义、激情、孤独、勇气和惰性这些常见的种子培育出的异葩,所有这一切混合起来(就在尤斯顿大街附近的斗室内)使他感到怯懦,说话结结巴巴,使他渴望提高修养,也使他爱上了伊莎贝尔·波尔小姐,她在滑铁卢大街讲解莎士比亚作品。
他不是有点儿像济慈(53)吗?她思忖着,考虑如何使他欣赏《安东尼和克利奥佩特拉》(54)以及其他莎士比亚戏剧;她借书给他,写给他一些短简;在他心中燃起生平唯一的烈火,并不产生热量,仅仅在波尔小姐身边闪烁金红色火焰,无限幽雅而飘渺;背景是《安东尼和克利奥佩特拉》,滑铁卢大街。他觉得她很美,相信她才智超群,无瑕可击;他在幻梦中思念她,写诗奉献给她,而她却忽视其中眷恋之情,只用红墨水笔替他改错;有一个夏夜,他瞧见她穿着绿裙在广场散步。“花开了,”园丁要是打开门可能会这样说,换句话说,要是园丁在任何一个夜晚,约莫同样的时刻,走进房来,看见他在写作,看见他把写的稿子撕掉,看见他在凌晨三点写完一部巨著,奔到街上溜达,参观教堂,有的日子禁食,有的日子痛饮,贪婪地读莎士比亚、达尔文的著作,以及《文明史》和萧伯纳的作品。
布鲁尔先生知道史密斯出了什么事。布鲁尔先生在西布利和阿罗史密斯公司当总干事,那公司经营拍卖、估价和地产买卖。他认为,史密斯出了什么事了;对这个年轻人,他有慈父般的感情,对史密斯的才能他高度评价,并且预言在十年至十五年内,他会成功地坐上经理室中阳光照耀的皮靠椅,四周环绕着存放契约等文件的箱子。“只要他保持身体健康,”布鲁尔先生道。可是,史密斯看上去弱不禁风——这是个隐患;于是他建议史密斯去踢足球,锻炼身体,还请他吃晚饭,而且考虑推荐他提薪,但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事,推翻了布鲁尔先生的大部分计划,夺走了他手下最能干的年轻人。欧洲大战的魔爪是如此阴狠,如此无孔不入,终于把一座谷物女神的石膏像砸得粉碎,在天竺葵花床里炸出个大洞,还把马斯威尔希尔区布鲁尔先生家的厨师吓得神经错乱。
赛普蒂默斯加入了第一批自愿入伍者的行列。他到法国作战,为了拯救英国;在他的头脑中,英国这一概念几乎完全是莎士比亚戏剧,以及穿着绿裙子在广场散步的伊莎贝尔·波尔小姐。在法国战壕里,他的身心立刻发生了一种变化,也就是布鲁尔先生建议他踢足球时设想的变化;他变成了雄赳赳的男子汉,得到晋升,还受到长官埃文斯的青睐,甚至钟爱。事情活像两条狗在火炉前地毯上嬉戏;一条小狗耍弄一个纸球,咆哮着猛扑上去,不时咬一下老狗的耳朵;那老狗则懒洋洋地躺着,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炉火,伸出一只爪子,转身慈爱地吠叫几声。他们形影不离,分享一切,又争吵,打架;然而,当埃文斯(雷西娅和他只有一面之缘,称他是个“文静的人”,他体格健壮,一头红发,在女性面前相当木讷),当埃文斯于停战前夕在意大利牺牲时,赛普蒂默斯却显得无动于衷,甚至没有看作一场友谊的终止,反而庆幸自己能泰然处之,颇为理智。战争教育了他。战火是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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