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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说,行了,你别吓着了孩子。一边掏出纸,撅着屁股揩他小侄子的屁股。
我不知大哥让我领小儿子来玩是不是早就有心的,他弯腰铲起那泡屎,客客气气地端到了大青狗面前。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屎啊,而大青狗也真是英雄末路了啊,它虽然被熏得直往后退,眼也悲哀地闭了又闭,可终是抵不住空腹的抗议和需求吧,又慢慢地凑过来看,直看得两眼昏花,也就两眼昏花地伸出舌头来舔了。大哥这才点点头,却又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我觉得大青狗总算被大哥改造得又像一条狗了,长嘘一口气,忙涎着脸凑上去说,大哥,你看它已经很乖了,快点放了吧,不知化肥找它找得有多急哩。
大哥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像对我又像自言自语地说,放了它,又是放虎归山。
我一下子蒙了,我真不知道大哥究竟要怎样它了。大哥也不理我,转向大嫂说,好了,成全了它吧。
大嫂说,哦。
一切都来得那么平静,浑然天成,一对高级知识分子,预谋好了要杀一条狗。大嫂转身进了屋,接着端出来满满一大盆食物。那盆食显然是精心调配成的,比平时喂梦卡的还要好,不仅有掰碎的馒头,还飘浮着零星的肉渣,油腥和蛋黄。胃口娇贵的大青狗实在饿疯了呀,只一声欢呼,就狼吞虎咽个不停。大嫂爱怜地摸了摸它的头,像跟一个人握别时那样摸得语重心长。你慢慢吃吧不用急,她说,送你上路呢,还能不叫你吃饱?
我想大青狗有没有听懂大嫂的话呢?如果它坚持下来非蛋肉不吃,或者早一天什么都吃,那情况会不会好一点呢?又想,在大青狗蒙难的这几天里,大哥是不是一直在等化肥来找,而化肥是不是一直在等大哥自动放出去呢?说来说去一条狗,他们打的什么冷战呢?
我认定狗也是有灵性的。灵性的狗闻言一怔,抚今追昔般地好一声喟叹,像是想起许多逝水的年华和往事。它无言地沉思着,抬头望天,两颗浊泪一左一右地次等滚出。它从天空的表情里读到了什么样的禅机呢,又一声喟叹低下来头颅。它迟疑地望了大哥一眼、大嫂一眼、我和我身边的小儿子一眼,然后把目光远远地停在了梦卡身上。它对它别致地摇头摆尾了几下,像道别又像在道歉。梦卡是一条多么冰雪聪明的狗啊,它也对它别致地摇头摆尾了几下,仿佛没有过前嫌。大青狗又一次双泪长流了,唏嘘着,深刻地把头伸向盆内。那时已有多半盆的食物被它裹入腹中,它完全可以不吃剩下的那些居心叵测的食了,可它为什么还要吃呢?它颗粒不剩地用完了这份最后的晚餐,又举目浏览了这世界最后的一眼,便把身子卧下去,慢慢地蜷起腿,蜷成了一个首尾呼应的圆。
多无辜的狗哟,但望你来生不这么无辜。
6。我们那天的晚餐也很丰盛
6。我们那天的晚餐也很丰盛
我们那天的晚餐也很丰盛,香喷喷的狗肉吃得我妻子和孩子们的脸上红光满面,顺嘴流油。大嫂给大青狗的食物里只是拌了几滴酒,几片安眠丸,它死在沉实酣畅的梦里边。大哥说它为狐假虎威一生,吃尽了几代狗都吃不尽的美味,这么着处理也算善待它了。
你就别说你多侠肝义肠了,大嫂笑着嗔了大哥一句说,正好弟弟弟媳都在,还是多说说怎样帮他们谋生找出路的事吧。
我妻子有一张表情丰富的脸,生动起来的时候,简直能东边日出西边雨哩。一听说大哥要送我们一套摄影摄像器材,并帮我们去镇上开个照相馆,立即变得乖巧贤淑殷勤起来了,又是盛碗又是递筷子的,像个可人的猫儿。她一口一个大哥地叫着,一口一个大嫂地叫着,叫得比我还亲还甜。大哥就又叮嘱了我们一些具体操作的细节,说摄像机这东西娇气得很,乱碰不得,一定要拿它像拿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惜。我妻子立即接上说,俺就是那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哩。
大哥大嫂就笑了。我和妻子相觑一眼,也跟着傻呵呵地笑了。总之这顿饭我们一家人吃得很开心,也很和气,兄弟妯娌间洋溢着一股股亲昵温馨的气息。大嫂边给我们添汤加肉边说,这么多,我们又吃不了,是不是给别的邻居也吃一些?
大哥想想对我说,你一会给大河家送去一些吧。
因为饱餐了一顿美味,又因为生活的希望有着落了,我妻子昂扬的情绪,持续到深夜还昂扬着。那晚她一直等到我从大河家回来,又破天荒地爬到我身边,柔声软语地说,你觉没觉得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我说我觉出来了,大哥心里真有我哩。
我妻子循循善诱地说,还觉出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