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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这二十年来,他就一个人与后母相依为命地生活在成都。怪不得他的话带有浓浓的四川口音,即使他努力地想将他的意思以我们江夏的本地话表达出来,其结果却显得非常别扭。“少小离家老大还,乡音未改鬓毛衰”,我还真有点儿怀疑古人的这句诗。
庆德大伯告诉我们,他这次从成都回来是想给家里的几座祖坟上坟的,在外几十年了,得了却一个心愿,再说年纪也不小了,说不定那一天就不能动弹了,想了却心愿也没办法了。但他担心,这些年农村的变化太大了,围湖造田,开垦荒山,不知他家的祖坟还在不在?汤振业问他具体位置。庆德大伯说就在曹家墩上,以前就是一个乱坟岗,与鲁湖中间的螃蟹山隔湖相望。
汤振业想了一下,肯定地说,那片坟山还在。他说在就应该还在,他在马鞍山镇当了十多年的镇长,全镇的一草一木他都清楚,更不用说显眼的土墩了。“现在人们的传统意识比以前强多了,在那片坟山上植了许多的树。只是不知道你们家的坟头是否还在。”他补充说。
汤振业的回答虽然并不是十分地肯定,但庆德大伯听了还是非常高兴,他举起酒杯向汤振业敬酒:“谢谢你这父母官。”
父亲告诉庆德大伯,他这次也是准备回家祭祖的,明天可以一同回去。庆德大伯听了,更加高兴。
大家喝完酒已是十点多钟了。这天,父亲和庆德大伯两人喝得最多,两人搀扶着走出酒店的大门时,脚步都有点儿飘飘然了。
“今天是我一辈子最高兴的一天。”庆德大伯说。
“我也是。”父亲说。
这个晚上,父亲与庆德大伯住在一起。这是庆德大伯的要求,他说他与父亲有说不完的话。我和王平安住在镇政府的招待所里。杨卫平想邀我打麻将,但被我推辞了。这一整天马不停蹄的,我确实感觉有点儿累。我将明天下午准备到牛头山找小男一雄的母亲的事对他简明扼要地作了介绍。他告诉我,小男一雄的母亲他认识,*年那日本人到牛头山还是他陪同的。他说明天下午他陪我一道去。
晚上,我躺在床上好久睡不着。一天的经历走马灯似地不停地在脑子里涌现,过去和现在,我还确实不能理出一个清晰的头绪来。
透过窗户可以看见明澈的夜空,一颗颗星星水洗过一样镶嵌在深蓝色的天幕上,显得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明亮。城市里是难得见到这样的夜空的。
一
出了马鞍山镇,沿107国道往北,也就是朝武汉方向走,不到三公里路往左拐,就上了一条刚能容一辆车子行驶的乡级公路。前年我第一次到爷爷的坟上去时,这条路还只是一条典型的农村机耕路,那天下着满是寒气的春雨,路面坑坑洼洼,泥泞不堪。想不到时隔两年,这条路已变成水泥路了,路面虽然窄,但仍让人感觉到这几年农村所发生的巨大变化。
在这条乡级公路上行驶不到两公里,就到了有着五十多年历史的株山茶场。这是全县十多家茶场中唯一的一家国营茶场。在十年以前,株山茶场不管是在规模还是在创收上,在全县十多家茶场中都是首屈一指的,由于职工福利待遇非常好,许多人通过各种方式以求在这儿谋上一份工作。但这几年由于经营方式过于保守,不适应残酷的市场竞争,茶场的经营状况竟每况愈下,甚至沦落到职工工资都没有保障的惨境。前年我从这儿经过时,巨大的推土机正将成片成片的茶树铲倒,听人讲,武汉市汉正街一个做生意发了财的人将整个茶场买下了,但不再种茶叶,而是种树苗。那天,在阴郁的天气下,茶场的许多老人站在路边,用一种茫然若失的眼神,怔怔地看着巨大的推土机将长满嫩芽的茶树推倒。他们此刻的心情可以理解:过去的日子虽然辛酸但毕竟踏实,以后的日子呢?谁的心里也没有底。现在在原来被铲平的茶园里,已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树苗,有紫荆、万年青、樟树和柏树等,郁郁葱葱,生机盎然。再过两年,将这些树苗挖起来运到武汉市,就可以卖上一个好价钱了。许多穿作鲜艳的姑娘在树丛间忙碌地给树苗修枝打药,看见我们的车子走过,有几个转过身来,秀气的脸上露出青春的笑容。
我没想到在茶场小卖部那儿买钱纸时会遇到我小学同学张平安和蔡冬香夫妻俩。他们在路边摆了一个茶叶摊,由于没甚生意,正围着一个小方桌,与一个开三轮摩托车的人“斗地主”。十来年没见,我感觉他们夫妻俩比实际年龄老多了,脸上皮肤松驰,呈营养不良的菜色,细密的皱纹象刀刻一样,纵横交错的皱折里盛满了生活的艰辛。但不能否认,他们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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