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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旁的槐树花开得正艳,看上去象冬雪落在青翠欲滴的枝叶上。槐树花的香味儿浓得象一团化不开的雾,将人的五脏六腑填塞得满满的。各种各样的鸟儿长声短啼,在树丛中叫得正欢。实在话,我对槐花的香味儿情有独钟,浓但不醉人,淡但不轻窕,不管你是经意还是不经意,你都感觉它实实在在地将你包裹在它那化不开的香的氛围里。对了,水仙花的香味儿就有槐花的特点,都一样,闻后有神仙般的感觉。这几年我几乎是习惯性的在秋天以后到市场上买上几坨水仙球,目的在于在冬天也能闻到那让我陶醉的酷似槐花的香味。还有,水仙与槐树都应该属“贱命”,你看,槐树是无需刻意栽培的,在你不经意间就会发现它在田埂上、水渠边,亦或是在石头缝里长出来,无需施肥,无需剪枝,在你无暇觉察时,它已长得异常高大了。水仙也一样,只要有水,无需你些许的呵护,它就能将大蒜般的枝叶长得青翠欲滴,并且悄悄地开发叫你感叹不已的花来。
出公园门口时,我突然看到了我的堂兄春阳的儿子远志。他的头发有点儿零乱,穿着一身明显小了两号,已洗得褪了色的学生制服,偎缩在公园门口的水泥柱子上,手上拎一串未卖完的五颜六色的气球。明媚的阳光照在上下翻飞的气球上,凝聚出一串串耀眼的光亮。
我将车子停在他的跟前。当他看清是我后,眼睛里闪过一丝羞怯。这是一种只有少年才有的羞怯,不仅单纯,而且只是在有意做了什么错事以后才会闪现在那张幼稚的脸上。我对这种羞怯可以说是太熟悉了。没错,在他还只是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童时,我就从他从门后偷偷打量我的眼神里看到了,并且深深地刻进我的脑海。当时我心里就有点儿吃惊,这个流着青鼻涕的小家伙怎就有这样的眼神呢?
我跳下了车,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他零乱的长发:“今天没上课吗?”
他没说话,只是将身子往水泥柱后面缩了缩。我知道他在内心里对我有所胆怯,因为我始终反对他这种以牺牲学习时间挣取生活费的所谓勤工俭学,并为此多次劝说过他。但他好像对我的话充耳不闻,仍我行我素。我在街上曾多次碰到他在兜售旧杂志,也曾不经意在菜市场上看到他闷不作声地坐在一堆苹果后面,更有甚者,我竟在电影院门前看到他在声嘶力竭地向人兜售电影票。开始时我只是劝他,后来就向他发火,并挥着拳头告诉他,若没钱吃饭可以上我那儿去拿,要多少给多少,管用管饱。但我苦口婆心的劝说和怒不可遏的发火什么作用都没有起到,在我的记忆里,他从没有向我伸手要过钱,甚至没有为钱以外的任何事情找过我一次。他是胆小吗?是固执吗?我不知道。但是一种失败的情绪却始终留在了我的脑海里。
我默不作声地绕着他转了一圈,看着他略显菜色的脸,我的心里一阵发酸。我想了一下,从衣袋里掏出一百元钱,塞到他略显冰凉并且布满茧疤的手里,说:“拿去用吧。”
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手掌上的那张百元钞票,最后还是塞进了制服的衣袋。
“好好读书,不要再缺课了。”我轻轻拍了下他那瘦削的肩膀。
他突然抬起头,用那羞怯的眼神使劲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他那眼神里所包含的意思,但是我吃惊地发现,那眼神的深处竟蕴藏着一股子不可言状的执着,这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发现的。是的,现在想来,这种执着是与青春相伴的。他不是因胆小而拒绝向我求助,也不是因固执而拒绝向我求助,他拒绝向我求助的唯一原因在于年轻人的自信。
车子开远了,但我从后视镜里仍看见远志呆呆地靠在水泥柱子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们车子离去的方向,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远志确实是一个奇怪的孩子,以前我是这样认为的,现在仍是这样认为。
李锐问我这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是谁?我好像没有听到他的问话,点着了一根烟,怔怔地看着前面坑洼不平的路面。因为厌恶靠裙带关系发家的人,所以我根本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但是,看他问话时并无其他意思,在迟疑了一刻以后,我冷冷地告诉他,这年轻人是我的侄子,现在县第一中学读高三。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堂兄,完全没尽到一个做父亲的义务,虽然有一身烧酒的好手艺,却成天泡在赌场里,老婆跑了,儿子也不管。但这儿子争气,自读初中开始,从未让他父亲操过一分心,也从未要他父亲负担过一分钱。他不仅学习成绩在班上一直名列前茅,并且所有的生活费、学杂费都是利用学习的间隙,帮人打工、到公园里卖一些小玩具等方式,自己挣来的。
李锐听了我的介绍,一连唏嘘了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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